明明上一個話題轉(zhuǎn)得更生硬，他卻渾然不覺，這會兒又異常敏銳。阿爾忒彌斯腹誹，越看越覺得塔爾塔羅斯讓人捉摸不透，也只有阿波羅能夠摸出他的脾氣，和他相處融洽了吧？

    阿波羅解釋道：“不是轉(zhuǎn)移話題。只是您看，今晚夜色多美，正適合露天烤rou?！?/br>
    塔爾塔羅斯抬眼，望了望光明神殿上空的光柱，還有那與光柱相離甚遠(yuǎn)的星辰明月，感覺不出美在哪里。但他對于烤rou比較熱衷，想了想，問：“你給我烤？”

    阿波羅一愣，綠眼睛里點亮了璀璨星光，沒想到深淵神嘗遍了繆斯女神的好手藝，竟還念念不忘他做的烤rou。

    他施了一禮，語帶笑意：“我的榮幸?！?/br>
    夜風(fēng)微涼，吹拂著大地，小草們交頸相擁，竊竊私語?？娝箓冎笓]著來自山谷的褐發(fā)寧芙，把烤架安置在距離光明神殿不遠(yuǎn)的月桂樹林旁。倚靠著枝葉茂盛的月桂樹，點燃的一簇薪火不必害怕夜風(fēng)的侵?jǐn)_，熱情地舔舐著滴血的羊腿。

    烤架旁鋪了一塊編織布，來自雅典娜女神的巧手織就，現(xiàn)在卻被用來擺放各色食物。塔爾塔羅斯壓著編織布的一角，不時拈起一塊美味的糕餅。雖說神明不知飽腹，但是味蕾上的滿足也不宜太過分。反復(fù)的咀嚼吞咽，次數(shù)多了也會臉?biāo)嵫捞?。塔爾塔羅斯已經(jīng)吃了很多食物了，他現(xiàn)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阿波羅烤的羊rou，至于嘴里的甜味，不過是為了緩解濃郁rou香的誘惑。

    夜靜悄悄的，阿爾忒彌斯聽說要露天烤rou，就說要取酒來。塔爾塔羅斯已經(jīng)等不及了，阿波羅就讓她自己去酒窖挑酒。此時繆斯女神與山谷寧芙悄然退去，阿爾忒彌斯又還沒回來，月桂樹下，只有阿波羅和塔爾塔羅斯。

    阿波羅添了些柴，又把烤羊腿翻了個面，忽然問道：“您打算什么時候回深淵？”

    塔爾塔羅斯不假思索：“明天?！?/br>
    看來深淵神早有安排，阿波羅嘆息一聲：“真遺憾?！?/br>
    塔爾塔羅斯看他：“你討厭這樣？”

    他用詞并不精準(zhǔn)，阿波羅卻聽懂了他的意思：“不是討厭，是不舍?！彼浪査_斯不可能久居神界，但他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在他面前卸下心房，不必隱忍算計的感覺。

    塔爾塔羅斯沒再說話，他還不懂，不懂“不舍”是什么樣的情感。

    風(fēng)撩動月桂樹的樹枝，落下一片綠葉。阿波羅笑道：“如果下次還有機(jī)會，春天再請您來做客。春天的時候，月桂樹開花了，金燦燦的花朵綻放在枝頭，很香?！?/br>
    塔爾塔羅斯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他低頭，看著滋滋冒油的羊腿，提醒阿波羅說：“該翻面了?！?/br>
    阿波羅給烤羊腿翻了個面，繼續(xù)道：“繆斯女神會用月桂花做糕點，她們做的桂花糕香甜可口，或許你會喜歡。”

    他嘴上沒說任何挽留的話，卻給塔爾塔羅斯留下了念想，好像在無聲地說著“別走”。

    塔爾塔羅斯問：“熟了么？”

    他只關(guān)心烤rou。

    阿波羅無奈一笑，用小刀剜下一片rou，叉給塔爾塔羅斯：“嘗嘗？”

    塔爾塔羅斯接過rou塊，呼呼吹了兩下，咬了一口，果然又香又嫩，比放在盤子里的好吃。

    他眼眸微亮：“再來一塊?！?/br>
    阿波羅又給他片了幾塊rou。

    塔爾塔羅斯吃夠了烤rou，忽然說：“阿波羅，抬頭看看?！?/br>
    阿波羅正在收拾火堆的余燼，聞言微微仰頭，只見頭頂?shù)脑鹿饦溷逶≈鹿?，葉片勾勒出銀邊，好像嬌美的女神戴著銀飾，在夜風(fēng)中舞蹈。嫩葉最緊湊處，幾個小小的花苞冒了出來，然后慢慢鼓脹，撐開了弧狀的線條，打開了一朵朵淡黃的小花。

    月桂花開了。

    在漆黑的夜晚，開得靜悄悄。

    塔爾塔羅斯拂衣而起，摘了一枝月桂，放在鼻尖輕嗅：“你說得沒錯，很香。”

    阿波羅呼吸輕緩，他的視線里多了一位深淵神。他身姿頎長，一襲黑袍掩不住冰霜氣質(zhì)，蔚藍(lán)色的眼眸不含一絲雜質(zhì)，微微低垂，專注地望著手中那枝月桂花。阿波羅不自覺被他吸引，一時失神。

    許是塔爾塔羅斯又澆多了生命之泉，那樹上的月桂花越開越盛，開到最熱烈時，便在夜風(fēng)溫柔的撫摸中簌簌落下。

    其中一朵小花調(diào)皮地落在光明神的臉頰，親吻他俊美無儔的面容。阿波羅抬手將它摘下，動作輕柔，語調(diào)也輕柔：“謝謝您，深淵神，月桂花開得很美?！?/br>
    塔爾塔羅斯卻皺眉，不滿月桂花落得如此之快。

    他問阿波羅，語氣認(rèn)真：“這花撿起來能吃么？”

    第20章 醉酒

    阿波羅啞然。

    原來繞來繞去，還是離不開一個“吃”字。

    塔爾塔羅斯卻把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否定，取出生命之瓶，打算給每棵月桂樹澆上生命之泉。

    阿波羅阻止了他：“樹上還有一些花，夠用了。”

    塔爾塔羅斯看了看枝頭的殘花，陳述事實：“可我吃得多?！?/br>
    原來對于多少，他是有概念的。

    阿波羅想起他吃東西的陣仗，不由好笑。

    塔爾塔羅斯又跟他確認(rèn)一遍：“夠用？”

    阿波羅告訴他：“做桂花糕的時候，月桂花只是輔料，用得不多。您要是喜歡，我讓繆斯女神多做點，明天給您帶回深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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