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10節(jié)
她一個命薄病死的前皇后,和風光無限的正經(jīng)皇后坐一塊兒,她才是那個更需要安慰的人好嗎? 姜元齡的淚水當場就要涌出來了。 姜宛卿嘆了口氣:“jiejie莫哭,妝會花的?!?/br> 姜元齡生生忍住了那一點淚水,再也沒說一個字。 姜宛卿的亮相可以說是萬眾矚目。 她頭上的一套簪環(huán)皆是累絲掐金,做工極盡細膩精巧之能事,大簪上有亭臺樓閣,山水明月,美不勝收。 垂下來的純金流蘇細密暢滑,通體沒有加一粒寶石,但光華耀眼,讓人難以直視。 身上的衣料極為特殊,哪怕是見識多廣的貴夫人也見所未見,衣袖寬大,裙裾繁復,拖在身后,一條四寸來闊的織金腰帶束出盈盈一握的纖腰,衣裳越是華麗,腰便顯得越細,垂下兩道黃金交織的禁步,每走一步,禁步上的黃金流蘇微微輕晃,衣料上的泥金花瓣變幻出明暗色澤。 這是一種不屬于時下風尚的美。 此時闔京最最推崇的是姜元齡那種美,冰清玉潔,高不可攀,纖弱易碎,衣裳多以寬大輕盈為上,布料越用越多,達到“弱不勝衣”的狀態(tài)為最美。 姜宛卿這一身卻是美得近乎帶著一股逼人的殺氣,讓人有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姜宛卿跟在戚氏身后走向大殿,還特意落后了姜元齡半步,但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一個人身上。 人人都知姜家五姑娘貌美,但那種美就像是一朵低垂的花兒,羞答答總縮在葉片之后。 而今這朵花昂首直起了花莖,露出了真容,竟夸天下無雙艷,獨占人間第一香。 戚氏也是頗有幾分意外的。 這身衣裳太過搶眼,穿的人很容易被衣服壓著,所以她才沒有給姜元齡。 但沒想到姜宛卿穿上之后竟如此出色,尤其是姜宛卿舉足若輕,穿成這樣絲毫沒有拘謹之色,臉上風淡云輕的,甚至還有一絲慵懶之意,為這極端的華美增添了一絲魅惑。 滿堂的喧鬧靜了靜,連樂聲都為之一頓,然后才接下去。 不管人們心里對姜宛卿怎么看,今天她這一亮相,確實是把場面鎮(zhèn)住了。 姜宛卿向來不受貴女圈子歡迎,從前貴女們總是挑她的錯處拿她取笑,哪怕她做和別人一樣的事,被笑話的也只有她一個。 但今天這樣的場合沒有一個貴女敢放肆,平時說話再尖酸的人都上前拉著姜宛卿的手親親熱熱地問好。 當然她們拉姜元齡的手時,臉上的熱情要真誠得多,還挾著同情與憐惜。 戚氏帶著姜元齡與姜宛卿給太后問安,獻禮。 姜宛卿大概明白了戚氏的意思——表面上看,戚氏這是給姜宛卿做面子,撐場子,其實姜宛卿越出風頭,姜元齡便越受人憐惜。 自然,戚氏也能得到“無偏無私”的美名。 眼下尚未開席,姜宛卿一一請過安后,便尋了個借口溜出來,暫且不陪她們演戲了。 今天天氣好,御花園中丹桂飄香,菊花也開得正好。 但姜宛卿不預備去賞花,只往人少的地方走。 這身衣裙與首飾十分沉重,沒走多遠就累得夠嗆,尋了個涼亭里坐下。 深秋已經(jīng)有了寒意,人們更愿意曬曬太陽,涼亭無人,又有大片桂花遮擋,她可以好好歇一歇。 “我發(fā)現(xiàn)胸還是束一束的好?!?/br> 姜宛卿嘆了口氣道,“不束胸走路的時候怪累的……” 以前為了追求“纖細薄瘦”的美,她總是將胸束得平平的。 重生一次,她不想再受那種被捆得走兩步就喘的罪,卻又發(fā)現(xiàn)晃晃蕩蕩,也不是很方便。 然后就聽“喵”地一聲,桂花樹后鉆出一只貓。 宮里有不少野貓,一個個全都是油光水滑的,也不怕人,在姜宛卿面前伸了個懶腰,揚長而去。 姜宛卿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有人。 等等。 姜宛卿探身朝那片桂花樹后望去。 有人在樹后直起身,在他的腰邊有一只瓷碗,好像放著貓兒的吃食。 桂花樹葉蒼碧,是一種深層的綠,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金紅色桂花,陽光下濃墨重彩。 而他臉色蒼白,衣裳素淡,像一幅山水畫,因為留白甚多而顯得格外空遠。 竟然是風昭然。 “………………” 姜宛卿沉默片刻,板起臉訓結香,“這里是皇宮,須得慎言,有些話不可亂講,惹人笑話?!?/br> 作者有話說: 結香:……??? 感謝在2022-05-29 22:22:21~2022-05-31 00:41: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厚顏無恥沈劍心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江離 6瓶;厚顏無恥沈劍心 5瓶;鐵錘兔子 4瓶;日上三竿還不起 3瓶;阿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七章 你們私奔吧 風昭然既然在,那這里顯然就沒有自己坐著歇息的份,姜宛卿準備告退。 然后就見結香退得比她還快。 結香在涼亭外站定,回給姜宛卿一個可靠的眼神。 ——放心吧姑娘,我一定會好好守著,不讓任何人打攪姑娘和太子殿下! 姜宛卿:“……” 大可不必。 但侍女都擺出了望風的架勢,她不說上兩句倒顯得有點奇怪了。 “那個……”姜宛卿努力尋了個話茬,“原來殿下喜歡貓???” 風昭然:“不喜歡。” 不僅神情淡然,還皺了皺眉頭。 太子殿下如玉人,皺眉已是難得的表情,可見不止是不喜歡,簡直是討厭。 姜宛卿其實一開口就知道自己找錯了話題,他確實是討厭貓。 貶謫之后她撿了一只奶貓,他說了幾次讓她別養(yǎng)。 她那時不敢違他的意,但又舍不得奶貓,只好背著他偷偷養(yǎng)。 但此時她可不會再唯唯喏喏奉他的話為至圣金言了,她帶著點訝然道:“原來不喜歡呀?殿下真是心善,不喜歡的東西也來喂?!?/br> “這貓不是孤喂的?!憋L昭然道,“孤只是看看誰在這里喂貓,等孤查出來,定要治他的罪?!?/br> 姜宛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風昭然的眉頭皺得好像更緊了,眼中甚至還有一絲痛苦之色。 ……他對貓的討厭竟到了如此苦大仇深的地步? “外面風大,五meimei快回殿閣吧。” 風昭然的聲音微微發(fā)冷,這是明顯的逐客令。 姜宛卿巴不得這一句,當即干脆利落地告辭。 “這么快就說清楚了?”結香一愣,往姜宛卿身后瞧了瞧,“太子殿下怎么了?生病了嗎?” 姜宛卿回頭望,就見風昭然的手按在胸口,眉頭深皺,眉心隱隱皺出一道豎紋。 結香:“姑娘快去看看殿下!男人虛弱的時候就是女人最好的機會,這叫趁虛而入!” “……”姜宛卿,“……你從哪兒學來這些有得沒有?” “說書先生說的?!?/br> 姜宛卿還想問一問是哪個說書先生,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背著她出去聽書了……架不住結香把她往后拱,她想頑抗一下,到底敵不過結香來自體重上的碾壓,后退了一步。 長長的裙裾頓時成了絆腳石,她只覺得后背一緊,像是一只巨手把她扯得向后倒去。 她連忙去抓結香的手,結果結香也沒能扛住,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 地上的青草尚未全枯,帶著干燥的芬芳,摔著倒是不疼。 只是好死不死,結香正壓在姜宛卿胸口。 姜宛卿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 結香急忙起來扶姜宛卿。 此時華麗的衣裙和豪奢的套簪全成了麻煩,由地上艱難起身的姜宛卿發(fā)釵掉了一半,衣裙也亂了。 風昭然從她身邊經(jīng)過,客客氣氣地問姜宛卿:“五meimei無事吧?” 這是姜宛卿上一世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接下來多半是吩咐一句讓身邊的人好生侍候。 她當時覺得他其實也挺關心自己,后來才明白這話全是客套敷衍。 只有最傻的那個傻子才會感動地把它當真,然后不論多苦都對他露出笑臉,對他說“沒事”。 “我不行了,我的腰好痛,不能動了……”姜宛卿道,“快給我請?zhí)t(yī)……” 風昭然神情一動,腳尖一動,身子偏了偏,像是要過來扶她。 姜宛卿暗暗挑了挑眉。 哦?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下一瞬,他的腳尖收了回去,向結香道:“可背得動你家姑娘?太醫(yī)院就在東南角,離這里很近。” 結香連忙把姜宛卿背起來,走出一陣,姜宛卿向結香道:“回頭看看太子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