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84節(jié)
姜宛卿倒是不慌,慢悠悠地洗凈了手,兩只貓兒也吃飽了飯,她彎下腰,本是只打算抱小橘,并且貍大小姐脾氣大,除了風(fēng)昭然,誰抱撓誰。 但這回小貍看了看外面的雨水,竟然紆尊降貴,將爪子搭在了姜宛卿的手臂上。 姜宛卿小心翼翼地把她也抱了起來。 問題來了,一手抱著一只貓,她就沒辦法打傘了。 空虛一瞧美人有難,左右沒瞧見雨傘,就把道袍一脫,準(zhǔn)備遮過頭頂奔將過去。 步子還沒邁開,道袍被風(fēng)昭然一手扯住。 風(fēng)昭然臉上沒什么表情:“多謝。” 空虛:謝?謝什么? 然后手上便一松,風(fēng)昭然拿道袍充當(dāng)雨傘,走向廚房,然后將淋濕的道袍隨手搭在了門檻上,撐起擱在門邊上的油紙傘。 “走吧?!彼蚪鹎涞溃]有帶笑意,但聲音和神情都十分溫和。 姜宛卿隔著雨幕望向空虛,只見空虛呆若木雞。 風(fēng)昭然一挨近,小貍的爪子便搭過去了,踩在小橘身上窩進了風(fēng)昭然懷里。 小橘比小貍能吃,此時窩成一團時,已經(jīng)比貍花團子更大更圓一些了。 小貍趴在風(fēng)昭然懷里,還抬起腦袋,在風(fēng)昭然下巴上蹭了蹭,“喵?!?/br> “……” 姜宛卿敢確定,這一聲絕對是撒嬌。 雨沙沙而下,在雨傘四周匯成道道雨簾,看起來像一串串晶瑩的流蘇。 兩只小貓見的世面尚少,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皆是圓睜著兩只眼睛,出神地凝望著水珠。 雨落如花的世界,倒映在藍色與棕色的滾圓眸子里,晶瑩剔透。 “他是清虛的師弟?!?/br> 風(fēng)昭然忽然開口道。 姜宛卿抬眼望向他,有點疑惑,她并沒有問這個。 雖說是有點好奇,但她知道什么是該知道的,什么是不該知道的。 “清虛出師之后,卷走了師門道藏,前往京城得到了父皇賞識??仗撌撬麕煾傅年P(guān)門弟子,師父的遺愿便是要他鏟除清虛,清理門戶,奪回道藏。” 風(fēng)昭然道,“孤答允為他達成心愿,他立誓效忠于孤,孤命他隨侍父皇身邊,做孤的內(nèi)應(yīng)?!?/br> “……”姜宛卿,“殿下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風(fēng)昭然沒有回答,接著道:“此人油嘴滑舌,生性輕浮,心志不堅,容易為色所迷。若他對你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直接喊未未動手,告訴未未,放開揍,打死算孤的?!?/br> 姜宛卿:“……” 未未正在屋檐下給自己的箭換尾翎,來的路上他又撿到幾根好看的鳥毛。 不知他聽到了什么,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住,緊跟著放下箭,伏地聽音。 風(fēng)昭然同著姜宛卿走進到檐下,一面收傘,一面皺眉:“有人來?” “兩匹馬?!蔽次吹?,“不多,但很快?!?/br> 天地間一片雨聲,除了雨水打在屋頂?shù)纳成陈?,姜宛卿什么也聽不見?/br> 但未未顯然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到門口了?!?/br> 他一面說,一面望向風(fēng)昭然。 風(fēng)昭然點了點頭。 未未背起弓箭,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我要躲起來嗎?” 姜宛卿很配合地問,吃過一塹,她再不敢自作主張,在這方面完全相信風(fēng)昭然的安排。 “你去后山樹屋,若是——” 風(fēng)昭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院門外傳來了叩門聲:“敢問道長可在?” 荒宅里庭院深深,從院門到這里隔著老遠的距離,這聲音送過去卻清清楚楚,甚是蒼勁。 “完蛋!”那邊的空虛拿袖子遮著頭,冒雨沖了過來,“貧道在路上遇著兩個江湖人,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跟著貧道,趕都趕不走,躲也躲不掉,貧道好不容易在桐城把他們甩了,竟然還是被他們追上了!” 風(fēng)昭然皺眉:“他們是什么路數(shù)?誰的人?” “不知道??!他倆開始的時候一口一個國師,應(yīng)該是從京里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聲音響起,比剛才那個聲音更年輕一些:“道長,我們看到你的腳印了,還請道長賜見?!?/br> 姜宛卿呆住了。 前面那個聲音隔得太久了,她十分陌生,但后面這個聲音,她一聽便聽出來了。 竟然是表哥宋晉夫。 和上一世一樣,他們還是來這里找她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5 21:42:17~2022-07-16 23:1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緣起性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豬豬 20瓶;琦 5瓶;碳烤兔爪爪、2417758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為什么喜歡貓 上一世宋家父子找來的時候, 已經(jīng)是夏季,黃河開始泛濫,風(fēng)昭然準(zhǔn)備前往姚城治水, 正好托他們送姜宛卿回京城。 這一世宋延父子在路上遇見了空虛。 空虛身為國師,曾經(jīng)登壇祈福,給京城百姓施丸藥。從前的國師也會來登壇這一招, 但送的多半是符水。 空虛所制的丸藥很是靈驗, 百姓人人稱贊,宋晉夫跟著百姓去祭壇上看過熱鬧,認得空虛是國師扶鸞。 太子離京對外只說養(yǎng)病,宋家小小鏢局, 費了不少精力才打聽到太子與太子妃來的是慶州。 兩人并不知風(fēng)昭然到底是在慶州哪一處,但見到空虛之后, 父子倆便生出了一絲希望——國師是天子身邊的紅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皇宮,來慶州定然有事,說不定就與太子有關(guān)。 雖然兩人猜得歪東倒西,但結(jié)果歪打正著, 真的跟對了人。 空虛自以為自己甩開了兩人, 孰不知宋家父子押著鏢車行走江湖, 對于追蹤之術(shù)很有一套。 這還是因為老天下雨, 掩去了不少蹤跡, 耽誤了兩人一點時間,不然空虛前腳進門,兩人后腳就能追到。 風(fēng)昭然注意到了姜宛卿臉上神情的變化:“你認得?” “是我舅舅, 還有表哥。” 姜宛卿微微吸了一口氣, 平復(fù)一下心頭的酸脹, 她沒有想到被她那樣無禮地冷淡過之后,宋延與宋晉夫還會千里迢迢地找到這里來。 “殿下,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br> 姜宛卿:“一會兒他們進來,別客氣,直接把他們趕走?!?/br> 風(fēng)昭然深深地看向她:“孤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這種事情孤做得多了,所以很明白,此舉傷人,更傷己,你會很難過?!?/br> “不會?!苯鹎溲劢怯幸稽c點濕潤,但很好地掩飾住了,她撫著懷里的小橘,低頭道,“他們早點回去,我就開心了。” 風(fēng)昭然沒有再說什么。 未未去開門,不一時便領(lǐng)著兩人走進來。 姜宛卿本來還想擺出高高在上的冷漠臉色,但見兩人從雨里走來,衣衫濕透,宋延走在前面,和幼年時記憶中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舅舅比起來,臉上多了一些皺紋,也多了一絲風(fēng)霜,忽然就裝不下去了。 她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去。 “卿卿。”宋延開口喚她。 “宋鏢頭,”風(fēng)昭然上前一步,擋住了宋延的視線,“雖是山野之地,禮不可刻,太子妃不見外男,二位請止步?!?/br> 宋延站住腳,和宋晉夫一起抱拳行禮,見過風(fēng)昭然。 然后抬頭道:“殿下,我想和卿卿說幾句話?!?/br> 風(fēng)昭然的聲音冷淡至極:“此地沒有宋鏢主的卿卿,只有孤的太子妃?!?/br> 姜宛卿在屋子里聽著心里很是矛盾,一面盼著宋家父子氣得越狠走得越快,一面又怕把人氣壞了。 畢竟“氣死人”這種事,風(fēng)昭然很有天分。 “卿卿,”宋延的聲音忽然朝屋內(nèi)道,“你可知你母親當(dāng)初是怎么嫁到姜家的?” 姜宛卿在里面抱著貓沒有做聲。 周小婉從來不會跟她說這些,總是取笑她的那些人,說是周小婉勾引了姜述,費盡心機嫁進世家大族做妾,姜宛卿絕不相信。 “當(dāng)年姜家家主路過鏢局,看見了你母親,第二日便派來前來提親。你母親寧死不做妾,我客客氣氣地回絕了姜家。然后鏢局便再沒有接到過一筆生意,已經(jīng)接到的買賣也全在半路被劫,鏢師傷了大半,鏢局家底都快賠空了。” “有一天你母親說要出門一趟,再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她看鏢局已經(jīng)快倒了,便不想留在這里過苦日子,她要嫁到姜家去享福。我正忙得焦頭爛額,氣得不行,當(dāng)場將她大罵一頓?!?/br> 宋延說到這里頓了頓,姜宛卿忍不住透過窗縫望出去,宋延無聲地苦笑了一下:“你那日在莊子上趕走晉夫,晉夫也是氣得不行,我當(dāng)日脾氣比晉夫還要大上十倍,所以你可以想象我罵得有多狠。 我那時太年輕了,直到她嫁進姜家之后,那些鏢物統(tǒng)統(tǒng)失而復(fù)得,賠出去的銀子全退了回來,生意又可以像往常那樣做下去,甚至還越來越紅火,我才明白你娘為什么那樣做。” 姜宛卿摟著貓的手微微發(fā)緊,本來呼呼大睡的小橘睜開了眼睛,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著姜宛卿,棕色的眸子大而圓,瑩瑩亮。 “卿卿啊,出來讓舅舅看一看吧,舅舅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你了,也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模樣?!?/br> 宋延說到此處,聲音有輕微的顫抖。 姜宛卿努力將眼眶里的一點酸熱倒回去,用力合上了那條窗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