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126節(jié)
但是姜宛卿剛拿起杯子,芙渠忽然就跪在她的面前。 姜宛卿一愣:“做什么?” “娘娘,無論你做什么,芙渠都不會告訴任何人?!?/br> 芙渠的聲音微微顫抖,兩只心攥得緊緊的,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豁出了一般,“跟在娘娘身邊的日子,是芙渠過過的最好的日子。娘娘,芙渠絕對不會出賣娘娘!” 芙渠膽子小,話不多,但心思極細(xì),姜宛卿知道很難瞞過她,但沒想到這么難,風(fēng)昭然回來的第一晚就被她看穿了。 “……”姜宛卿,“本宮做得明顯嗎?” “自從入夜起,您就一直望殿下的屋子方向瞧,書看了三回都沒有翻頁,暖手的時候袖籠都忘了摘下來,還有,那日聽說殿下出事,您一下就把核桃絞碎了……” 芙渠低低道,“芙渠雖笨,但也看得出來,娘娘的脾氣跟外頭看起來根本不是一回事,待殿下也和外頭看起來的不一樣……” 姜宛卿有點頭疼:“你哪里笨了,看你這腦子靈光得很?!?/br> 芙渠的眼睛里閃動著希翼的光:“那,娘娘可愿意相信芙渠?就像相信沈家jiejie那樣?” 姜宛卿搖了搖頭。 芙渠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姜宛卿知道今夜這些話已經(jīng)芙渠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她想了想,把芙渠扶起來:“我確實有事瞞著你,不是不肯信你,而是不想把你牽扯進(jìn)來。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就在我屋里當(dāng)一個尋常丫環(huán),可比摻和進(jìn)我的事里要穩(wěn)當(dāng)?shù)枚唷?/br> 姜宛卿說到這里猛地頓住了。 芙渠好像說了些什么,但姜宛卿沒有聽清,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風(fēng)昭然當(dāng)初就是這樣想的嗎? 不是不喜歡她,不是不信她,只是不愿讓她受到傷害,所以不想將她牽扯進(jìn)險境之中。 她忽然想到了她重生之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宋晉夫冷語相向,逼走了專為救她而來的宋晉夫。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人們身處險境,所做的都一樣,都是將心中掛念的人推開。 “娘娘,若是芙渠能得用,娘娘可以帶芙渠走嗎?不管再危險都可以,我不要什么穩(wěn)當(dāng)……” 芙渠的聲音響在姜宛卿的耳邊,,但聽上去好像隔著很遠(yuǎn),“芙渠只求能一直跟著娘娘身邊……” 姜宛卿猛地站了起來。 “若你當(dāng)真愿意,這便為我做一件事?!?/br> 芙渠大喜:“娘娘請說!” * 風(fēng)昭然傷是假的,但休養(yǎng)是真的。 連月修堤,殫精竭慮,著實勞累。 現(xiàn)在回到太守府,把大橘貓扔在床尾暖腳,心中微微晃過一個念頭,你這貓,暖過她的床,又給孤暖床,勉強算起來,孤與她算同床了。 這樣念頭拖人入夢,風(fēng)昭然很快睡著了。 但他常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除去荒園那段時光,無論再怎么疲累,睡下之后都不會全然放松,一點響動便會驚醒。 他在睡夢中聽到了開門的輕響,一下子便睜開了眼睛。 周身未動,靜候那道人影走近。 隔著帳幔,夜色中,身影很像姜宛卿。 但他們的每一次碰面都是冒險,無論是姜宛卿還是他,要說什么一次便會說完,從來沒有去而復(fù)返過。 下一瞬,帳幔被掀開,霧氣一般迷蒙清冷的月光下,照出姜宛卿的臉。 她在床畔坐下,俯視著他。 不知是跑過來的還是怎樣,呼吸微微有點急促,目光緊緊地盯著他,胸膛有著明顯的起伏。 她的眸子過于瑩亮,里面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傾泄出來。 風(fēng)昭然難得地生出幾分恍惚,分不清是幻是真,是夢是醒。 “卿卿?” 風(fēng)昭然伸出手,撫上她的面頰,他的聲音里有一絲初醒的低啞,“你這可是跑進(jìn)孤的夢里來了?” “我來找你有事?!?/br> 姜宛卿開口,風(fēng)昭然才清醒了一些,聲音依舊綿軟低沉:“何事?” “我……之前有句話沒說?!?/br> “什么話?” “殿下問我想不想殿下,我……”姜宛卿深吸了一口氣,“……我想的?!?/br> 風(fēng)昭然的手僵了一僵,然后連聲音都緊繃了起來,低低的,帶著一絲壓抑,仿佛克制著什么,哄騙一般地,輕聲道:“再說一遍。”? 第八十八章 知道孤在忍,就不要撩拔孤了 “我……” 姜宛卿一路走來, 外面的風(fēng)很冷,但她的心里guntang發(fā)熱,那句話一直盤桓在心口, 不像是說出來的而更是沖出來的。 但那一口熱氣用完,再要說一遍,就有點困難。 姜宛卿的臉開始泛紅, 發(fā)燙, “我是說……聽說你受傷的時候,我以為是真的,還挺擔(dān)心你的……” 風(fēng)昭然看著她,撐著坐起身來, 姜宛卿俯視的視角變成了仰視,夜色中他的肩顯得很寬, 長發(fā)披散,很有壓迫感。 他的動作很慢,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彼此之間的空氣仿佛被抽離他,的眼神明顯深得像是能把入拖進(jìn)去淹沒。 姜宛卿有點透不過氣來, 心頭狂跳, 她有點不敢看他, 但又不敢不看他。 長長的睫毛撲扇著, 像蝶翼。 已經(jīng)近到息息相聞, 風(fēng)昭然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眼神依舊很幽深,但里某些東西仿佛已經(jīng)被他克制住了,“卿卿, 孤做對了是嗎?” 姜宛卿沒聽明白, 眼睛微微睜圓了看著她, 月光清冷,映得她的眸子像一對純黑琉璃。 “孤上次留了谷翰林一家的性命,你便是這樣高興?!憋L(fēng)昭然的目光在她臉上巡梭,“現(xiàn)在孤把堤上讓給楊遵義,免得楊遵義再使絆子打雇工的主意,你又高興了。” “……” 姜宛卿真沒想那么遠(yuǎn),沒有想過楊遵義可能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最后還是百姓遭殃。 但風(fēng)昭然要這么理解也不壞,按照他從前的德性,確實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從未將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不論是什么原因,現(xiàn)在風(fēng)昭然身上的人味可比過去多多了,這就是好事。 尤其是他此時神情間帶著一點壓抑,仿佛盡力克制著什么,聲音也有壓得有點低,姜宛卿一時不大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也看到了,百姓的日子本來就辛苦,遇上天災(zāi)更是苦上加苦,你能幫他們,我自然很高興。” 風(fēng)昭然盯著她,視線深到姜宛卿覺得像是要在她臉上刻下一點什么的程度:“洪水是天災(zāi),若有一天,孤成了人禍,讓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你會恨孤嗎?” 姜宛卿明白了,他在說他準(zhǔn)備的那場戰(zhàn)事。 這事他從來沒有提過,但姜宛卿比誰都清楚,風(fēng)昭然將會于明年三月?lián)]師北上,一場大戰(zhàn)將持續(xù)十?dāng)?shù)個月,所過之處,生靈涂炭。 姜宛卿是帶著一腔兒女私情來的,沒想到被兜頭潑了一身天下大義,迅速冷靜下來,搖了搖頭:“殿下要做什么,我恨不恨重要嗎?” “重要。” 姜宛卿被這兩個字里的鄭重驚了驚,不由笑了一下,“那,我要是不高興,殿下就不去搞人禍了是嗎?” 風(fēng)昭然沉默。 姜宛卿輕輕把他推倒在枕上,再把臥在床尾的小橘撈過來,放在他枕邊:“殿下啊,話不要隨便亂說,做不到的許諾也不要亂許,萬一我當(dāng)真了怎么辦?” 她說完便想起身,風(fēng)昭然卻抓住了她的手,她受力反坐,險些跌在他身上。 風(fēng)昭然沒有給她第二次起身的機會,將她箍在了懷里,聲音輕得像是嘆息:“卿卿,若有那樣一日,能不能別太怪孤?” 姜宛卿手撐在他胸膛上看著他,帳幔內(nèi)過濾了月色,一切看上去都模模糊糊的,像是隔著一層輕紗,姜宛卿忽然覺得他好像瘦了不少,受傷后的虛弱似乎不用怎么去扮演,他看上去疲憊而憔悴,還有點憂心忡忡。 “殿下,我只是蕓蕓眾生的一個,百姓過得好,很歡喜,百姓過得不好,我也無能為力?!?/br> 姜宛卿低聲道,“但殿下你不一樣,你肩上可以擔(dān)起天下,所以,若是可以的話,能否對百姓好一些?” 她說完便嘆了口氣,因為這請求大概是在為難風(fēng)昭然。 他從被抱到坤良宮的那一刻,便是上了生死擂臺,唯有一場大戰(zhàn)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讓他不要戰(zhàn),那豈不是等于讓他不要皇位? “殿下,睡吧?!苯鹎漭p聲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br> 風(fēng)昭然握著她的手:“卿卿,留下來,陪一陪孤?!?/br> 姜宛卿沒有拒絕,有芙渠幫忙遮掩,只要在天亮前回房,便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她在枕上躺下,窗外依然寒風(fēng)呼嘯,而被中一片溫暖。 感覺像是回到了荒園那段時光。 只是一進(jìn)去便感覺到風(fēng)昭然的身體在發(fā)僵。 “……殿下?” “嗯?” 風(fēng)昭然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很正常,如果忽略那些緊繃的話。 “問你個事?!?/br> 風(fēng)昭然警覺了一下,原因姜宛卿人雖在被窩里,但睜著一雙眼睛賊亮。 “……”風(fēng)昭然不知道她要問什么,但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最好別問。” “就一個,”姜宛卿悄聲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近女色?” 以前他沒有親近她,她以為是他不喜歡她,可明明喜歡她,還喜歡了這么久,他居然也一直忍得住。 然后她就聽見他的聲音里有點磨牙的意思:“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