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真和方宇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佟真比方宇航早出生二十分鐘。

    小時候佟真為了占上風，經(jīng)常跑方宇航家問芳姨，“阿姨，方宇航是不是晚上七點二十生的??？”

    芳姨一說是，她就撅著嘴，“哎，我媽說我是整七點出生的，所以我比方宇航大咯？”

    李淑芳一梗：“……是?！?/br>
    “聽到?jīng)]？”佟真小手拍在方宇航肩膀上，“我比你大，叫jiejie?！?/br>
    方宇航白她一眼，“幼稚?！?/br>
    佟真就追在他屁股后邊，“方宇航，快點喊jiejie，我罩著你?！?/br>
    那時候佟真總生病，一到冬天就得喝中藥，裹著厚重的衣服，整個人跟只圓潤的企鵝一樣，跟著方宇航走街串巷地跑也沒瘦下來，跑幾步就氣喘吁吁的，常被方宇航扔在巷子里。

    方宇航和別的小朋友玩游戲，她就在各個巷子里喊方宇航的名字。

    那時魏怡最常聽的一句話就是，“你姑娘嗓子真亮啊，以后肯定能當歌唱家?！?/br>
    魏怡臉一熱，笑著揭過。

    佟真和方宇航就是在小巷子里成長起來的。

    很多記憶也被埋入了那條小巷。

    **

    年初一不讓睡懶覺，七點多，魏怡就敲響了佟真的房門，“快點起床洗漱吃飯了，一會兒去拜年。”

    佟真的爺奶今年在她叔叔家過年，去了南方，要等三月份才會回來。

    而初五才能去外公外婆家。

    她拜年的人寥寥無幾，也就小區(qū)里的幾個長輩。

    佟真昨晚睡得遲，凌晨回來以后躺在被子里看了會兒小說才睡，整個城市鞭炮聲將息，她才進入夢鄉(xiāng)，這會兒正是急需補覺的時候，敲門聲在她聽來都是在她的腦海里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

    不過每年都是這樣，她已經(jīng)習慣了，拜完年回來以后吃個午飯可以繼續(xù)睡。

    就是晝夜顛倒的生活。

    她強撐著爬起來，拿冷水洗了把臉，擦臉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媽，你見我的卷子了嗎？我記得從學校里拿回來，隨手一放，是不是放在客廳你幫我收起來了？”

    那兩斤重的卷子要是丟了，她得跪著去學校。

    魏怡正在廚房煮餃子，探出頭回答：“什么卷子？”

    “放假時發(fā)的，七八十張呢。”佟真說。

    “沒見?！蔽衡f：“你自己的東西不收整好，都這么大了，連作業(yè)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佟真掏了掏耳朵，緊急回房間尋找。

    新的一年從丟三落四和聽絮絮叨叨開始。

    她翻遍了房間的書架和書桌抽屜，根本沒找到韓志遠說得那比她靈魂重百十來倍的卷子。

    最后無奈，發(fā)消息給方宇航：【你見我卷子了沒？】

    方宇航很快回：【終于問了?！?/br>
    佟真：【？】

    方宇航：【=v=】

    佟真：【你瘋了嗎？大清早就來惡心我？】

    方宇航：【？】

    佟真：【你竟然發(fā)顏文字賣萌！yue！】

    方宇航：【……哦?！?/br>
    方宇航：【好像也沒某人撒嬌惡心。】

    佟真：【誰？！肯定不是我?！?/br>
    方宇航：【說小黑呢?！?/br>
    小黑是她們小區(qū)的流浪狗。

    一身卷毛，就愛往坭坑里滾，叼根火腿還要藏起來吃，一到春天就掉毛。

    佟真捂臉，拿著手機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被魏怡喊住，“干嘛去？要吃飯了?！?/br>
    “找方宇航。”佟真握著手機的姿勢像握著搬磚，一副要和方宇航同歸于盡的架勢，“他拿我卷子了。”

    魏怡端著餃子出來，“昨晚上剛見過，早上起來就又要見，我納悶，你們兩個不膩嗎？”

    佟興國伸著懶腰從房間里走出來，打了個哈欠，“青梅竹馬大半個月沒見了，膩一膩也正常，再說了，她一會兒就回來了?！?/br>
    已經(jīng)拉開了門的佟真：“……？”

    “爸！你說什么呢？”佟真關上門，決定先討伐她爸，“什么青梅竹馬？我跟他那是世仇！”

    “別介?！辟∨d國倒了一小盅酒，“我跟老方關系好著呢，是你倆愛吵，怎么就世仇了？你媽和你姥姥聽見你這用詞，不打你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職業(yè)?！?/br>
    “習慣了?！蔽衡f了雙筷子給他，一臉冷淡，“她連上下聯(lián)都還分不清呢?！?/br>
    佟真：“……”

    她氣呼呼地坐下，“你們就氣我吧。”

    “氣一氣就清醒了。”佟興國笑，“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這么愛生氣？”

    佟真扁嘴，夾了個餃子吃。

    魏怡在一旁搭話，“還不是你慣的。”

    “彼此彼此。”佟興國笑咪咪地，給佟真夾了個大餃子，“吃吧，你媽給里頭包了硬幣，吃出來給你五百壓歲錢。”

    佟真一聽錢眼睛都亮了，剛才的氣煙消云散，“真的？”

    “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佟興國笑著看佟真。

    佟真彎著眼笑，露出小梨渦，聲音頓時甜甜的，“謝謝爸爸?！?/br>
    為了那五百的壓歲錢，佟真一口氣吃了十個餃子，依舊沒吃出來。

    在她已經(jīng)吃飽，快要吃撐的時候，有人摁響了門鈴。

    “是冬冬吧？”魏怡起身開門，“你倆一會兒是不是要給胡爺爺和莊奶奶拜年去？”

    “嗯嗯。”佟真嘴里吃著東西，囫圇地答應，“應該?！?/br>
    門打開，驟然是方宇航。

    他手里還拿了一沓試卷，光看著就讓人心慌。

    高一不分科，九門課，每科老師布置作業(yè)都說一點點，加起來就是兩斤。

    “我的？”佟真問。

    方宇航點頭，“嗯?！?/br>
    她爸媽在，方宇航賊乖巧，還給她爸媽拜了年，拿了兩個紅包。

    餃子還剩下十幾個，佟真實在吃不動，皺著眉苦大仇深地看著盤里的餃子，“媽，你確定你的硬幣沒落鍋？”

    “沒有?！蔽衡f：“我檢查過了。”

    佟真：“……”

    魏怡拿了紅包出來，“行了，吃不下去就別逼自己，拿著你的兩百壓歲錢去吧。”

    佟真委屈，起身要走，結果魏怡敲她的碗，“碗里這個吃完再走。”

    佟真：“……”

    她打了個嗝，“吃不下了?！?/br>
    魏怡那死亡眼神投遞過來，佟真頭皮發(fā)麻，她用筷子夾起來，“方宇航，你吃飽沒？”

    方宇航就在她身后站著，慢悠悠地回答：“吃飽了?！?/br>
    她把餃子遞到方宇航嘴邊，“快點，賞你個餃子?！?/br>
    方宇航嘴巴抿得極緊。

    “吃了吧?！辟≌嬉荒槹г梗@得特可憐，“給個面子。”

    方宇航一臉鄙夷，“你吃了多少？”

    “十七個了?！辟≌嫖?，“真吃不下?！?/br>
    方宇航和她僵持許久，佟真朝他忽閃忽閃眼，“哥哥應該要幫meimei分擔一下的吧？”

    方宇航：“……”

    他不情不愿地張開嘴。

    佟真一筷子戳進他嘴里，戳得方宇航左臉疼，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魏怡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佟真，你干嘛呢？”

    “給好朋友分享食物。”佟真解決了殘留食物，露出月牙般的眼，“不用夸我，我會驕傲噠?！?/br>
    話音剛落，方宇航來了句，“我去?！?/br>
    佟真回頭，“咋了？”

    方宇航眉頭皺著，無奈又難受，“餃子里面有什么？怎么還硌牙呢？”

    順帶用舌尖頂出了“罪魁禍首”，是一枚一角的硬幣。

    佟真：“……？”

    作者有話說：

    佟真：那是一毛嗎？不，那是五百。

    方宇航：硌掉我的牙可就不是五百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