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航三不五時附和一句，以表示他還在聽。

    佟真講得口干舌燥，在途徑天文館的時候，佟真忽然說：“方宇航，你去做歌手吧?！?/br>
    方宇航：“？”

    “不做?！狈接詈骄芙^。

    佟真問：“為什么？”

    “我為什么要做？”方宇航反問。

    佟真遲疑：“你唱歌好聽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是真的。

    方宇航嗤笑：“唱歌好聽的人多了去，我表哥公司每年能收到上萬份demo，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歌手?！?/br>
    “現(xiàn)在有好多人在網(wǎng)上出歌啊，你可以試試。”佟真說。

    方宇航：“沒興趣，學(xué)生的首要任務(wù)是……”

    他頓了頓：“學(xué)習(xí)?！?/br>
    佟真：“？”

    真是信了你的邪。

    又走了一段后，佟真才望著天上的星星，很認真地說：“我就是覺得，人好像總要留下一個耀眼的瞬間。”

    “有一刻，光是為你打的?！?/br>
    方宇航一頓：“那為什么不能是你呢？”

    第30章

    佟真從未想過光是會落在她身上的。

    她就是人群中沉默的大多數(shù)。

    哪怕有天站在光下, 就像那天站在大禮堂的舞臺上，背一份朗誦稿也能搞砸。

    有的人天生適合聚光燈，適合耀眼的人生。

    有的人注定一生黯淡且默默無聞。

    佟真屬于后者。

    津南夏夜的晚風(fēng)吹動佟真的長發(fā), 把她的發(fā)圈吹落，長發(fā)在一瞬間散開。

    昏黃的路燈落在她身上, 一盞又一盞。

    在帶著花香的風(fēng)里，佟真聲音很輕地說：“我不合適。”

    方宇航輕嗤一聲, 卻沒說什么。

    隔了會兒, 方宇航在路上輕哼曲調(diào), 佟真進他的拍子都進錯。

    卻也那么跑著調(diào)的唱。

    在沒有人的路上, 沿途高歌。

    唱了蹩腳的粵語，唱了不標準的日語, 還有含糊不清的韓語。

    那天晚上，方宇航難得沒嘲笑佟真唱歌像鴨子叫，佟真也沒嫌他是噪音鬧耳。

    兩人不太和諧卻和平地唱了好幾首歌。

    夏天的風(fēng)聽見了。

    **

    陳洛的演唱會結(jié)束之后, 很快就是一中的期末考。

    此次期末考不同于以往，這次考試之后就意味著分科。

    分科意味著分班。

    分班意味著離別。

    總歸還在一個學(xué)校。

    所以在分班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去你們班看你啊?！?/br>
    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看對方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哪怕臨近考試, 班級里依舊在瘋狂傳閱同學(xué)冊, 還有專門買的寄語本, 得到的越多就說明這個人越受歡迎。

    分明在初三畢業(yè)時就義正言辭地說：“以后再也交不到這么好的朋友了?！?/br>
    但在高中又會遇到新的人, 交新的朋友。

    跟新的人認識, 再安慰舊朋友。

    那時班里的男生好像格外受歡迎，大抵因為佟真班里女生更多一些，五十個人, 三十個女生, 二十個男生。

    而班里出挑的男生也不算多。

    成績好的是紀禾, 運動好的是方宇航，班長是韓志遠。

    所以收到同學(xué)錄最多的也是他們。

    讓紀禾寫同學(xué)錄是為了蹭喜氣，也有那么幾個眼神不太好的（佟真認為）讓方宇航寫，韓志遠脾氣好，人憨厚老實，在班里人緣好。

    紀苗尋常大大咧咧，也有好多人來找她寫同學(xué)冊。

    唯獨佟真，什么都沒收到。

    周茜茜和紀苗都是不喜歡弄這些東西的，用周茜茜的話來說，有那個錢還不如買偶像的周邊來得實際。

    而紀苗無所謂地聳聳肩，“都什么時代了，我們有手機好嗎？！”

    佟真則是單純地不知道給誰寫。

    紀苗跟她一樣要去文科班，周茜茜和韓志遠雖然學(xué)理，但就像紀苗說的，都有手機，他們還有群，可以隨時聯(lián)系。

    可寫在紙上似乎不一樣。

    就像在信息時代，依舊有人保留著寫信的習(xí)慣。

    于是在這天放學(xué)時，佟真鬼使神差地去學(xué)校門口文具店買了一本同學(xué)冊。

    方宇航看見，問她要干嘛？

    她回嘴：“要你管？”

    方宇航：“……”

    方宇航騎著車從她身側(cè)經(jīng)過，曲起手指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佟真騎著車追他。

    在穿梭的車流里，無數(shù)次剎車，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樓門口低頭玩手機了。

    “方狗！”佟真上前踢他，結(jié)果方宇航收了手機一躲，完美避開。

    “行了啊。”方宇航說：“停戰(zhàn)?！?/br>
    佟真：“？”

    結(jié)果在他上樓的時候，佟真從后邊跳起來在他后腦勺上拍了下，動作迅速，宛若一尾在水中的游魚，一溜煙兒咚咚咚往樓上跑。

    一邊跑還一邊說：“停戰(zhàn)！”

    方宇航站在原地摸著自己后腦勺發(fā)怔。

    這一下打得確實挺狠。

    幾秒后，佟真站在樓門口往下看：“方宇航，你傻了啊。”

    方宇航：“……”

    片刻，方宇航低斂眉眼，唇角往上勾了勾，無奈地笑。

    連邁腿的腳步都略顯無奈。

    **

    晚上回家，佟真坐在桌上拿出新買的同學(xué)冊，翻開扉頁寫下自己的名字。

    往后翻就發(fā)現(xiàn)是姓名、生日，最下邊留了很大一個方格寫寄語。

    她看到很多同學(xué)寫得是——一帆風(fēng)順，學(xué)習(xí)進步。

    都是一些很俗套的成語。

    佟真連寫什么都想好了。

    如果是她拿到別人的同學(xué)冊，她一定會寫——愿一生前途坦蕩，平安喜樂。

    中二少女在這種事上總格外敏感。

    收到的同學(xué)冊多少意味著在同學(xué)們中的受歡迎程度。

    她一個都沒有，說明她人緣很差。

    她這么努力，最終還是在班里混成透明人了啊。

    同學(xué)冊壓著卷子，那嶄新的只有“佟真”二字的牛皮紙看著礙眼。

    正在她發(fā)呆時，魏怡端著熱牛奶進來，門開的那瞬間，佟真打了個寒顫，立刻合了同學(xué)冊扔進抽屜，捂著心口抱怨：“媽，你進來怎么不敲門??？”

    魏怡無奈：“我敲了的，你沒聽見。”

    魏怡把牛奶放在桌上，“你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

    佟真一怔，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哎呀，我想題呢，這不馬上要期末考了么？”

    魏怡不太相信地看她一眼，明晃晃地——我信你？

    魏怡一戳她腦袋，還沒用勁兒，佟真已經(jīng)自動晃過去，還配合地：“哎呀~”

    魏怡被她逗笑：“行了，少寫一會，喝杯牛奶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