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為血之余，掉發(fā)都是因為血耗損的太厲害了?！?/br>
    “那些婦人，自己不懂。她們的夫君竟然也不懂，也不管不問?！?/br>
    元茂說罷，仔細端詳了下她的氣色。白悅悅這段時日養(yǎng)的還算不錯，氣色紅潤。

    長安下雪起來出行很是不便，不過貓冬也有貓冬的好處，安安靜靜的調養(yǎng)。比宮里時不時被打擾的時候好。

    “天底下有情有義的男子不多?！卑讗倫倢λ@話頗為心領神會，話語信手拈來，“我面前就有一個?！?/br>
    這話說的元茂當即笑了，還沒等他說話，白悅悅哎喲了一聲，“我還沒見孩子呢?！?/br>
    白悅悅并不經常見孩子，開始的時候，孩子不能受涼。后面是沒怎么想到。

    “說起來，孩子該起個小名了吧？”

    白悅悅問。

    元茂在孩子上總顯得有幾分奇怪。若說不上心，元茂每日親自去探望，比她這個親生母親勤快多了。要說上心的話，孩子現(xiàn)在都睜眼到處看了，都還沒個小名。孩子她見得不多，再加上孩子這會醒著的時候不多，每次去都是吃飽了在睡，也有什么不起小名不方便。

    現(xiàn)在一想，白悅悅稍稍有些心虛，自己的這個媽做的好像有些太隨心所欲了些。

    干脆和元茂一塊商量孩子的乳名。

    大名那東西要孩子兩三歲才取去了。

    “叫阿驥吧?！?/br>
    他說罷，手指上沾了點茶水，在案面上寫了個字。

    白悅悅挑眉看他，只見元茂解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br>
    “希望他日后志向遠大?！?/br>
    白悅悅哦了一聲，她對兒子取什么名沒什么意見，這年月就算是皇室中人，為圖個好養(yǎng)活，起名各種貓兒狗兒的都有，簡直慘不忍睹。這個名字相比較其他人來說，已經相當?shù)闹v究。

    “那就叫阿驥吧?！?/br>
    ‘“千里馬，也是個好意頭?！?/br>
    “要不要看看他？”

    元茂問。

    他這么一說，白悅悅才想起來今日還沒見過孩子，趕緊讓人抱過來，讓人抱來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一句，“要是孩子還在睡的話，就算了?！?/br>
    這個時候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清醒的時候少。要是睡著了她也不折騰孩子。

    不多時，孩子抱來了。

    孩子一出生就有百人以上伺候，而且那些人全都是精挑細選，用不著她cao心。所以她還真沒擔心過。

    襁褓里的阿驥比當初剛生下來的那只小猴子，已經張開了不少?？粗蓯墼S多，長相上也顯露出幾分父母的影子。

    她看著心喜，伸手在孩子的臉盤上撥了幾下。

    “好好吃好好睡，長得白白胖胖?！?/br>
    白悅悅道。

    襁褓里的孩子雙眼大大的看著她。

    孩子這傻不愣登的樣子把她樂到了，笑得合不攏嘴。

    中常侍和外面的中官交頭接耳一番，入內道，“陛下，洛陽送來的消息，說是太后病了?！?/br>
    元茂有些愕然，他印象里太后性情強勢，一年到頭也不見有什么病。現(xiàn)如今生病了？

    后又轉念想著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只有輕重的區(qū)別罷了。

    “重么？”

    “聽說太后上吐下瀉，宮里的醫(yī)官們正頭疼呢?！?/br>
    元茂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只見著外面銀裝素裹，一片素白。

    太后也有些上年紀了，上了年紀的人在冬日里特別難過。人總是會變的，年歲上來，不可能和以前那么身體康健。

    “令人好生照顧。待會朕親自手書一封信，送回去給太后。”

    “另外還有一事?！?/br>
    中常侍小心的暼了一眼白悅悅。白悅悅察覺，不僅有些蹙眉，“怎么了？”

    “樂陵王妃……歿了?！?/br>
    白悅悅愣住，她抱住孩子坐在那兒好久都沒能回過神。過了稍會，她終于反應過來，“怎么會，我離開洛陽的時候，不是說快好了么。怎么突然就沒了？”

    “說是在府里走動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冰，滑到了湖水里?！?/br>
    中常侍將自己聽來的告訴給皇后聽，見到皇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冬日出事的只多不少，道路結冰騎馬踏上去，連人帶馬摔下來。運氣好點的摔得頭破血流，運氣不好的，把命摔沒了。

    樂陵王妃就是運氣不好，一腳下去沒命了。

    元茂見她臉色不對，把她懷中的孩子交給乳母。手掌輕輕拍在她背上，他示意中常侍退下。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揉搓，“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放在心上。”

    “四娘她、她就這么沒了？”

    白悅悅滿臉不可置信，“她脾氣有些怪怪的，我也和她不親近，但……”

    但總算是一條命。哪怕沒有親眼看過，可聽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元茂也不說話了，他手里的力道柔和許多。

    他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來，長長的嘆了口氣。

    元茂對人命的消逝，已經看到了麻木。此刻那些生死有命的話，他對著她一句也說不出。

    他將她抱住懷里，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背。

    第165章

    這小子裝腔作勢的倒是比誰都厲害。

    白悅悅不太記得四娘的模樣了。兩人原本就不怎么親密, 而且還有些拌嘴吵鬧。在她印象里，四娘對她總有一層敵意。她不是個別人給臉色，自己還笑嘻嘻貼上去的人。她都記不得上回見四娘是什么時候, 可到底是一條命，即使兩人吵過，她也總還是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誰知道世事竟然無常到這個地步, 她離開洛陽的時候, 還聽聞四娘一切都好。不管是她派去的女官還是宮里派去的醫(yī)官, 都對她說樂陵王妃福大命大，人能清醒過來, 那么接下來就差不多了。

    白悅悅有那么兩三日的回不過神來。

    她罕見的拉住法真問了人生死的問題。

    元茂到內殿的時候，正好見著她和法真問人生死, 法真說，“人生和死, 皆有定數(shù)。命中一劫，倘若真的能躲開，不管如何都能躲過。若是躲不開，就算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

    這話其實算是元茂的授意, 元茂見白悅悅這兩日一直悶悶不樂。哪怕見著孩子，也沒見到她有多少歡喜。她喜歡時不時和法真說些話，元茂便讓法真多多開解她。

    元茂站在帷幄旁, 沒有急著進去，聽著內殿兩人說話。

    “殿下莫要太過記掛于心了?！?/br>
    法真道。

    在道家看來, 有陰就有陽，有生就有死。如同太極雙魚。不可能單一存在。命數(shù)到了, 誰也沒有辦法。

    白悅悅點點頭, “我知道道長的意思。就是這事來的突然, 一時半會之間，我有些接受不了罷了?！?/br>
    長御安慰道，“殿下不必太過傷心了，聽洛陽送來的消息。樂陵王和太妃對王妃身后事極其看重，親自cao辦。樂陵王更是哀毀過甚，聽說親眼看到大王的人說，整個人短短幾日之內，頭發(fā)胡子掉了大半，剩下來的也全都白了。”

    白悅悅聽后沒有太大的感觸，人沒了，身后事再隆重那也是給活人看的。

    長御見白悅悅沒有任何松口氣的樣子，不由得和法真對視一眼。

    法真輕輕的搖搖頭，皇后的性子，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要不然旁人勸說也沒有什么用處。

    元茂走進來，法真和長御見到他起身行禮。元茂抬了抬手，讓她們暫時退下。

    “還在想四娘的事？”

    白悅悅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就是覺得，這生死太無常了。”

    元茂坐到她身邊，將她的身子輕輕的抱在懷里，“人活著就好，至于死，那不是凡人能預料和掌控的?；詈卯斚戮秃??！?/br>
    白悅悅靠在他的胸膛，默默的向他的胸膛里埋了埋。

    “我以前從來沒想到過什么意外，”

    白悅悅在他的懷里悶聲道，“現(xiàn)在我突然感覺到，這世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br>
    “四娘……”

    元茂搖了搖頭，抱住她的手手勁大了些，示意她不要繼續(xù)想下去。

    “沒了的人已經沒了，再如何，她也回不來。既然如此，不如活好當下?！?/br>
    元茂對虞寧的死，毫無半點觸動。他這人的心腸要說硬，也是硬如堅石。那層溫軟的表皮，到底也是裝出來的，并不是他本性。

    “你看我還活著。”

    元茂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看著活著的人，這才是最好的。”

    白悅悅抬頭看他，元茂道，“你說我說的對么？”

    人死了那也沒有辦法。但是他對此不甚在意，只要樂陵王將白四娘的身后事辦好，那么他也不會過問。但因為白四娘讓她思慮過重，那便不可了。

    白悅悅仔細想了想，找不出元茂這話的錯處。她點了點頭。元茂唇邊露出些笑意。

    他一頭完全抱住她，帶著點兒撒嬌的口吻，“你為了這事，已經有兩三日沒有好好看過我了，連著膳食也不用?！?/br>
    說到后面，元茂忍不住蹙眉。她如今正在調養(yǎng)身體，女子產后的休養(yǎng)極其重要。若是一個不慎，是關系到日后的。

    “讓人準備點你最愛的膳食，”元茂說著仔細的打量她，“這三日你都沒有好好的用膳，”

    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龐，嘆了口氣，“你看，都瘦了?！?/br>
    白悅悅對這話頗有些懷疑，她三日是不怎么愛用飯，但不是不用。只不過是沒有吃得比以前多罷了。三日的時間不至于就瘦了一圈。

    “這樣不好?！痹瘎袼?。

    白四娘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知道的陌生人罷了。懷揣著那些令他一看就覺得好笑的心思。根本不值得用半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