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泠走出來，將門關(guān)好。

    吃飯的時候，他外婆問他，桌上的日記本你看沒有?

    齊泠想難不成還真是考驗?他搖搖頭。

    誰知外婆下一句就說：你看看。

    現(xiàn)在嗎?齊泠放下筷子。

    外婆瞥了他一眼，現(xiàn)在吃飯，你高考成績不是挺好的?

    齊泠想他可能是難得的緊張了，不過外婆也挺會開玩笑，剛才是在說他傻?

    被說了齊泠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生氣。

    一頓飯吃完，外面的雨也停了。

    你下午有沒有事情。

    齊泠想他們是不是要留他過夜，就說：沒有。

    那剛好可以回去，日記本你帶回去看吧。

    齊泠：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不過他剛看過，屋子里似乎沒有他住的屋子，他感覺自己這么大了，也不好住他mama以前的房間，按外婆說的，拿上本子就走了。

    其實他訂的飛機也是下午的。

    本來不準備在C市多待，現(xiàn)在因為一頓飯，他自己又磨磨蹭蹭，已經(jīng)改簽了晚點的航班。

    齊泠在飛機上翻開他外婆一定要讓他拿著的日記本。

    說是日記本，齊泠看過后才知道，更準確的說法是妊娠日記，里面記錄著懷孕期間的重要事情，是需要提供給醫(yī)生看，方便觀察母體和胎兒的健康狀況。

    齊泠坐在飛機上的時候就把它翻完了，趙清雨的身體并不好，懷孕之后剛開始還自己照顧自己，后來實在撐不住了，找了一位護工。

    齊泠一路看下來這些因為懷孕引起的身體變化，感覺到過程的漫長與艱辛。

    這么辛苦，為什么還要生下來。

    他表情沒有起伏地想著，看著這些，再想想他在齊家的情況，即使趙清雨懷的是他，他也認為把他打掉是更明智的選擇。

    沒有他，她還有人生重新開始的可能，他出生后，她就更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不知不覺齊泠翻到了最后，趙清雨準備的妊娠日記本非常厚，即使她基本上每天都會記一下自己的情況，后面還是有很多的空頁。

    齊泠將本子合上，無意中看到了紙張末尾的顏色似乎也泛舊，有被翻過的痕跡。

    他又將剛閉上的本子翻到了最后。

    實話實說，齊泠對趙清雨的記憶并不多，她離開的時候他還太小了，不過才四歲。

    四歲的孩子很難記住東西，齊泠沒有透過照片了解一個人是什么性格的能力，他不了解她，如果有人問齊泠有沒有感受過母愛之類的，他也回答不出來。

    本子最后是用鉛筆寫上去的，甚至還被主人給擦除了。

    齊泠無意窺探，既然它的主人不希望別人看到，他也沒有順著痕跡一定要辨認出來字跡的想法。

    他以為就這樣結(jié)束了，還是沒有明白外婆為什么要給他看，難道是想和他說趙清雨生下他有多辛苦。

    看到這本妊娠日記后，齊泠的確有了更深刻的印象他回墓園是想給自己冷靜的時間，尋求一個不會讓自己后悔的答案。

    現(xiàn)在似乎他們也在幫助他找答案，那么回去之后就開始吃那個藥吧。

    齊泠做出決定，末尾有翻折痕跡的部分也到了底，齊泠第二次準備收起來的時候，無意瞥到黑色水筆的痕跡。

    這個倒是沒有被擦掉。

    他凝眸一看。

    我不后悔，我很愛他。

    字不大，就占了一小行，齊泠稍不注意大概就會忽略過去。

    畢竟前面被擦除的鉛筆痕就會讓人感覺后面應(yīng)該是沒有東西了，不料在這個既不是最前也不是最后的平凡位置，齊泠看到了這一句，用黑色水筆寫下的，不會被抹去的一行字。

    齊泠看了一會兒，抬起手指去撫摸每個輪廓，凹凸的手感，他mama的字特別好看，非常娟秀的行楷，看起來像是打印的，尤其是這么一行，格外工整。

    似乎很想讓人看見這行表達，所以一筆一劃，沒有一點潦草。

    齊泠垂下眼眸，他可能會改變主意的。

    他想知道，他mama不后悔的原因，現(xiàn)在他也得到了相同的機會，是不是如果他生下來，感受的變化會和母親一樣呢。

    也不一定，說不定他會陷入無邊的后悔與痛苦。

    齊泠很明白自己的道德底線并不高，他盡可能不去對任何東西負責(zé)，可以用金錢解決的問題，在他看來就不算問題，他也的確是這么做的，別人可以欠他的人情，但他非必要絕不欠別人的。

    有生命的東西在他的觀念里是最難解決的一掛，金錢不夠，勢必要投入感情。

    齊泠沒有關(guān)上本子，他又看了眼那行話。

    晚點再做決定吧。

    齊泠回到家后，扎好的黑色塑料袋依舊放在玄關(guān)處，醫(yī)生說是要吃一個流程，開了兩種不同的藥，讓配合著吃。

    他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去碰，今天回來已經(jīng)遲了，徐博醫(yī)生說一天要吃兩次，那他可以明天再開始。

    齊泠握著那本妊娠本，說不上什么感受。

    他到書房翻出了一本新的本子，認真打開，在空白扉頁上寫下。

    5-3;

    反胃情況好轉(zhuǎn)。

    齊泠剛在想自己第一次有癥狀是幾月幾號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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