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瘋又茶 第79節(jié)
先前也聽她說了,她希望他成為一個正人君子,而不是一個逆臣。 可自己是重生而來,帶著前世的記憶也帶著前世的罪孽,是他親手犯下的惡掐住了他的脖頸,讓他無法呼吸。 驚懼,患得患失,猶豫彷徨,本就沉重的心臟仿佛被重力揉搓著,扯的生痛,痛到流血,知道血液流干,再沒有任何知覺,才終于跌進(jìn)沉沉的夢里。 夢境中是前世最輕松美好的一段記憶。 新到府中的少女羞澀著站在他身邊,他抬起頭來,能隱約看到在爛漫陽光中的少女的笑顏。 “江丞相,這是我做的銀耳蓮子羹,您嘗嘗吧?!?/br> “丞相,城北的花開了,我直到您沒時間去看,特意采了一株,放進(jìn)花瓶里養(yǎng)著,給您擺在書案上?!?/br> 她的聲音如嚶嚶鳴叫的狐貍,稚嫩可愛,一遍一遍回蕩在腦海中。 明亮的光芒褪去,眼前重歸一片黑暗,他捂著手臂回到院子里,在漆黑的夜里,少女提著燈籠前來迎他,焦急道:“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江昭元沒有答她。 她小心翼翼的湊上來,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口,擔(dān)心問:“你受傷了?” 江昭元低著頭能看到在燈籠的微光中,少女心疼的眼神,只得輕聲說:“一點(diǎn)小傷,無礙?!?/br> 少女卻咬著唇心疼不已,從懷里掏出帕子給他擦拭傷口,“還在流血呢,怎么會沒事,你,你先去坐著,我去找藥來。” 他就這么靜靜的坐在后廳上,看著她匆匆跑開又匆匆跑回來,坐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為他上藥。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不同于以往的模樣,意外的是,清清什么都沒問。 他只能主動道:“你不問我為什么會受傷?” 玉黎清小聲道:“你可是丞相,做的事都關(guān)系到國家生計,自有你的道理,我不過一個小百姓,過問你的事是僭越了?!?/br> 那時,他才知道,清清對他是絕對的信任。 可因此,自己心里又蔓延起另一種情緒,不同于以往的冷漠,他忽然很想讓清清主動來了解自己。 在那之前,他把自己封閉的太久,從來不奢求與人相交,也不認(rèn)為有誰能將他看透??稍谀且灰?,他卻很想,和她多說幾句話,說一些,關(guān)于她或者關(guān)于自己的事。 所以他說:“你可以問我,如果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br> 少女小心翼翼的為他包扎著傷口,思索了半晌才敢開口,“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喜歡吃什么?” “怎么突然問這個?”又是意料之外的問題。 少女低著頭,遮掩微紅的臉龐,“我問了侯府里的廚娘,她們說在這兒做了幾十年的菜,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想給你準(zhǔn)備晚飯,又怕我做的你不喜歡吃。” 說完了又抬起頭來擺手,補(bǔ)充道:“你不愿意回答也沒關(guān)系,我就是隨便問問?!?/br> 看到她手足無措的模樣,他覺得甚是可愛,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微笑答:“甜的……我喜歡甜的,清淡的?!?/br> 得到回答,少女臉上揚(yáng)起甜蜜的笑容。 溫馨的夢境漸漸扭曲,她的身影像煙一般被風(fēng)吹散,下一秒,江昭元跪在地上,懷中只剩下一片鮮血。 “清清,清清!”他顫抖的呼喊著,聲音越發(fā)撕心裂肺,卻再也聽不進(jìn)少女的耳朵里。 他生命中唯一的光,熄滅了。 是那些刺客殺了她,是他害死了她。 沒有了她,自己還剩什么呢? 眼前一片血紅,江昭元抱著漸漸變冷的尸體沉默了很久,直到影衛(wèi)們趕過來,緊接著是侯府的護(hù)衛(wèi)……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抱著再無生氣的少女,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冷笑起來,聲音漸漸張狂。 一直緊繃的理智仿佛被炙熱的火焰灼燒殆盡,低吼道:,“今夜動手!殺入皇城,擋我者,殺無赦!” 仿佛是為了逃避失去的美好,要用更大的滿足感來填補(bǔ)內(nèi)心巨大的空洞,他的心好痛,痛到幾乎沒有知覺,可殺戮帶來的快感又那么真實(shí),仿佛毒藥一般讓人上癮。 在血腥而瘋狂的殺戮中,才能得到短暫的安寧,漸漸殺紅了眼,已經(jīng)分不清現(xiàn)在手下的究竟是守衛(wèi)宮墻的士兵,還是四散奔逃的普通百姓。 在他眼中,都沒什么區(qū)別了。 好痛啊,明明身體還是完好的,可靈魂仿佛被撕碎一般,連呼吸都在發(fā)痛。 他已經(jīng)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恍惚中的夢境,好像今夜就只是個平常的夜晚,等辦完這些事回到家里,還能再見到她。 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手中已然提著老皇帝的人頭,腳下躺滿了尸體,有宮人有侍衛(wèi),盡數(shù)死在他的劍下,面目猙獰,鮮血流到他腳邊,粘稠腥臭。 殺了一夜,心臟已經(jīng)從疼痛漸漸變得麻木。 他扔掉了老皇帝的頭顱,踩著一步一步的血腳印踏進(jìn)了金鑾殿。 天邊升起魚肚白,在眾位助他叛亂的將領(lǐng)注視下,江昭元坐上了龍椅,坐在最高處望著金碧輝煌的金鑾殿,忽然,心頭涌上一股巨大的落寞,仿佛海嘯一般將他淹沒。 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皇位,是他算盡心思都想坐上的龍椅。 環(huán)顧四周,跟隨他造反的人歡呼雀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志得意滿的歡笑,只有他孤身一人。 這些是被他用利益和權(quán)力籠絡(luò)來的人,他知道他們不敢背叛自己,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呢? 他向來看不起可以被cao控的人心,可走到如今,跟在身邊的就只有這些蠅營狗茍。 他這一生,從斥罵中生,在鄙夷中長,在一片黑暗的塵世中活了十幾年,原以為坐到皇位上看到的東西能有所不同。 結(jié)果令他大失所望。 人心向惡,他亦生來性本惡。 哪怕成為皇帝,萬人之上,與天同尊,也依舊擺脫不了自己這顆沾滿了污濁的心臟,擺脫不掉這些丑陋的人性。 “江,昭,元?” “你的名字真好聽?!?/br> 恍惚之間,少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耳側(cè),江昭元坐在龍椅上,雙目漸漸失神,癡癡的笑著,笑著笑著又像是痛哭一般躬下了身子。 站在下頭的眾人驚恐的看著他瘋魔一般,好心的詢問,卻絲毫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他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清清……”他無聲的呢喃著,重新握緊了佩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把不知染了多少鮮血的劍刺進(jìn)了自己胸口中。 看到從自己胸口涌出的血液,江昭元冷笑一聲,仿佛察覺不到疼痛。 他細(xì)細(xì)品味著死亡的感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有了短暫的清醒:對這一生的所作所為,他從不后悔,只是……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 如果能再一次……見到她…… 躺在床榻上的少年猛的睜開眼睛,哭紅的雙眼充滿了血絲,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單,盯著頭頂?shù)拇矌ぃ镁貌荒芷较ⅰ?/br> 他緊緊捂住胸口,心悸到快要無法呼吸。 漸漸恢復(fù)意識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身冷汗,被窩里冷冰冰的,他手腳冰涼,差點(diǎn)睡死過去。 少年從床上坐起,一頭烏發(fā)凌亂的散在肩后,柔滑的雪緞從他肩上滑落,他也只是木木的看了一眼,沒有動手去撈。 外頭靜悄悄的,月亮爬上中空,已然到了半夜,清涼的月光照在地上,幾乎連地上的花草都照的分明。 玉黎清打著哈欠穿過花園,今天本想著早睡,沒想到處理完染坊的事再回來已經(jīng)這么晚了。 她困得厲害,眼皮直打架。 同行的若若也好不到哪里去,體力比她還差些,走得很慢跟在后面。 快要走進(jìn)春棠軒,玉黎清已經(jīng)忍不住想閉上眼睛,漸漸模糊的視線中,好像有人走了過來…… 她閉上眼睛搖搖頭,再睜開后果然看到散著長發(fā)的少年正往她這邊走過來。 隔著一段距離,玉黎清開口問他:“江昭元?你怎么過來了?” “清清……”少年呢喃著她的名字,上來抱住了她的腰,冰冷的身軀在單薄的雪緞下仿佛被冰雪覆蓋的玉石,又滑又冷。 他穿的本就單薄,一邊領(lǐng)口還掉到了胳膊上,露著半邊身子勉強(qiáng)被長發(fā)遮住些許,細(xì)膩的肌膚,凹凸的鎖骨,纖長的身軀在白亮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圣潔。 玉黎清困得直打哈欠,還是下意識去脫自己的外衣往他身上披,“已經(jīng)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我也要進(jìn)去休息了。” 話剛說完,少年冰涼的臉頰便往她臉上貼過來,冰的玉黎清一個激靈,跟著清醒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問他這是怎么了,一雙薄唇便吻了上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強(qiáng)勢和顫抖的氣息,隔著單薄的雪緞,少年胸膛上急促的跳動傳到她身上,明示著他的恐懼與不安。 舌尖被他追逐著,口中的空氣盡數(shù)被掠奪,玉黎清被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吻弄得不明所以。 她該生氣才對,可看著他眼睛紅紅的,反而有些心疼。 稍微費(fèi)了點(diǎn)力氣才終于讓他松了口,玉黎清忍不住嗆了幾聲,“咳咳,你做什么啊,也不怕被人看見。” 說完轉(zhuǎn)頭看向身后,果然,若若已經(jīng)看到了這一幕,現(xiàn)在是轉(zhuǎn)頭背對著他們。 再看看四周,遠(yuǎn)處還有個守夜的丫鬟,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這里。 “清清,我好想你……”清朗的聲音帶著些許可憐的奶音,少年抽泣著圈緊了她的腰,與她擁抱的更加緊密。 溫暖而柔軟的身子將他包圍,因?yàn)樨瑝舳艔埖男模@才緩和了些。 玉黎清不好意思地撅嘴道:“你在說什么,我們昨日不是才見過嗎,說什么想不想的,真不知羞?!?/br> 見她說話的粉唇一張一合,因?yàn)榉讲诺奈?,唇瓣已然帶上了點(diǎn)點(diǎn)水光,少年滾了滾喉結(jié),閉上眼睛又要吻上來。 玉黎清眼疾手快,手指抵住他的額頭,阻止了他的親近。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做什么?” 少年明亮的雙眸靜靜凝視著她,深情道:“我想抱抱你?!?/br> 玉黎清輕笑一聲,“這不是給你抱著呢嗎?” “我想和你一起睡。”少年又道。 “這……”玉黎清暫時猶豫了一下,還未想好拒絕的借口,見少年眼巴巴的求著,又感覺到他四肢冰涼,像是做了噩夢被嚇著了似的。 只得道:“好了好了,一起就一起?!?/br> 緊接著她扒開少年的手臂,揉著眼睛往院子里走進(jìn)去,沒聽到身后的動靜,回身再看,少年正呆呆的站在門口,像是在等她。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重新走回他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掌,摩挲著他冰涼的手,將他帶進(jìn)院子里。 真實(shí)的觸感,溫?zé)岬募∧w,熟悉的聲音……江昭元跟在她身后,默默擦掉眼角的淚珠。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06 23:57:52~2022-08-08 01:2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