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下他知道，李枝的確沒有出房間。

    “隔壁王嬸失蹤了，你知道嗎？”周向星坐在床邊，繼續(xù)觀察：“還記得她嗎，你剛來我家的時候碰見過幾次?！?/br>
    李枝似乎想靠著坐過去，不過很快被周向星以眼神制止。他站在原地，皺起眉，像是在思考：“你喜歡她嗎？”

    周向星忍了忍，委婉道：“沒有男女之情?！?/br>
    聽到這個回答，李枝似乎有些奇怪：“其他感情呢？愛？恨？”

    周向星說：“沒有?！?/br>
    “那我不記得?！崩钪φf得很坦然。再次獲得跟戀人同處一室的機會，似乎讓他很興奮，纖細(xì)的頭發(fā)絲開始扭動起來，臉頰也有些發(fā)紅：“你不喜歡，也不討厭的人，我不會記住的?！?/br>
    這倒是很有他的風(fēng)格。

    周向星思考起來，的確，李枝沒有任何理由對隔壁鄰居下手，更沒有理由為此假裝警察來提醒他還發(fā)生過這么一件事。

    “向星——”

    見戀人沒有反應(yīng)，李枝嘗試靠近一步，聲音慢吞吞的：“向星？所以你同意讓我留下來了嗎？”

    在對方即將觸碰到自己前，周向星十分果斷：“沒有，既然你收拾完東西了，那就趁早走人吧?！?/br>
    他還清晰記得這雙手掏完垃圾桶后沒洗。

    靈敏地避開李枝抱過來的手，周向星走向門外。身后李枝亦步亦趨跟過來的腳步聲讓他頭疼：“去找點事情做吧李枝，別跟著我了?！?/br>
    他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走，時間臨近中午，而他從早上開始就滴水未進。而就在這時，身后的聲音停止了。

    周向星疑惑回頭，發(fā)現(xiàn)李枝站在剛才他們坐過的沙發(fā)前，表情冷漠。

    “怎么了？”

    李枝卻沒有回答。

    他盯著沙發(fā)上的某一片區(qū)域，黑色瞳孔深不見底。先是動動鼻子，仔細(xì)嗅聞空氣中的殘存氣息，隨后緩緩蹲下身，指尖一點一點摩挲著，像是在尋找什么極為細(xì)微的痕跡。

    “你——”

    “向星。”李枝說：“誰進來了？”

    這樣危險的語氣讓周向星不由身體發(fā)毛，他回想起剛剛幾人的眼神，回答道：“幾個警察來問話？”

    “……只有警察嗎？”

    李枝指尖一頓，再抬起來時，食指已經(jīng)破了一個小口。不知是被什么所傷，傷口雖然不大，卻很深。鮮紅血液幾乎爭相涌出，很快便淌過手掌，滑過手臂，滴在地面上，形成小小一灘。

    “你怎么了？”周向星馬上跑過去，他抓起李枝的手，發(fā)現(xiàn)并不是被尖銳物品劃傷的模樣。傷口是一個圓圓的小洞，里面有什么東西——

    他正想替李枝處理傷口，對方卻稍一用力，將手抽了出來。

    “沒事?！崩钪ζ降貟咭谎垩E，似乎有些煩躁。他站起身，先是向門口走了兩步，隨后又停下來，走回周向星面前，蹲下身，平視道：“向星，我還能回來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奇怪，周向星反應(yīng)了一會兒：“你要出去？”

    李枝點點頭。

    不妙的感覺愈發(fā)強烈。

    明知道這件事跟自己無關(guān)，明知道李枝的意思是想要自己解決，可是看著那完全止不住的傷口，周向星還是脫口而出：“你要去做什么？”

    李枝歪歪頭，卻道：“收拾東西離開?！?/br>
    騙人。

    “李枝。”

    在對方即將起身前，他抓住對方的衣服：“你告訴我，你要去做什么。”

    李枝猶豫了再猶豫，他無法拒絕周向星，卻也不想嚇到周向星，于是最后只能小聲道：“解決一個人?！?/br>
    每一個詞都經(jīng)過了他力所能及的美化。

    他說得很小聲。

    說完，李枝輕輕掙開，還是選擇離開。他什么東西都沒帶，雖然表情平靜，但在他踏出大門的一瞬間，透過貓眼，周向星看見他瞬間改變了形態(tài)。人類的四肢與頭顱扭曲收縮，皮膚綻裂，像坨被狠狠揉搓過的面團，最終變成巨大的鮮紅色rou球，向某個方向追去。

    這種當(dāng)面變身的場景對于周向星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他背靠門，緩了一會兒，才有勇氣走出去。

    地上拖著一條又長又細(xì)的血跡，混在灰塵里，還是新鮮的。

    回想起進來的三個人，聯(lián)系剛才的對話，周向星有理由認(rèn)為，自己剛剛放進來了些不妙的東西。

    是什么？

    是李枝的同類嗎？

    這到底是個什么生物？

    無數(shù)謎團將他困住。周向星不相信鬼神之類靈異的東西，就算有，那也必定是能用科學(xué)解釋的通，不違背科學(xué)定律的鬼神。但現(xiàn)在一個李枝就已經(jīng)足以挑戰(zhàn)他對生物的認(rèn)知，如果再多來幾個——

    他走到過道窗前，踮起腳努力看向下方。李枝離開的方向已經(jīng)看不見任何生物的影子。

    他想起李枝問他的話——我還能回來嗎？

    “不讓你回來你也跑回來多少次了?！敝芟蛐切÷暤?。

    他皺著眉回到自己家里。

    第一次感到時間如此漫長。

    他無聊坐在沙發(fā)上看書，看一會兒又看不下去，轉(zhuǎn)頭去看墻上掛鐘。地上血跡很扎眼，攪得人心神不寧。但竟過了小一個小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可以擦掉它。

    擦的時候更難受，看拖布上一灘完全沒有凝固，完全沒有暗沉的鮮紅血液，周向星閉上眼，揉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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