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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落水之后大病了一場,這畫就充作賞賜到了翟似錦手里,這樣的珍貴墨寶府里有很多,管家沒怎么上心,就隨意掛在了待客廳這樣的地方。 走到近處,趙奕的笑聲清晰入耳:“……孤這表妹生性頑劣,還總覺得自己乖巧無比,若非父皇罩著她,孤能將她一天欺負(fù)哭七八回,哈哈哈……” 趙奕逮著常夏閑談,并未注意到身后多站了一個人。 常夏有所察覺,聽到此處覺得有些不妥,剛想張嘴就被翟似錦一個眼神掃了過來,默默閉了嘴巴。 趙奕還在笑說:“還記得前年的秋獵,她鬧著要學(xué)騎馬,偏偏笨得很,自己囫圇從馬背上摔下來,哭得可兇了?!?/br> 翟似錦站在他身后,笑問:“是么?” 趙奕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順著附和點(diǎn)頭:“那可不是,孤就這一個表妹,當(dāng)時(shí)她摔得不輕,孤還特地托了宜樂給她送藥上藥,也不見她對孤說句感激話……” 常夏終是忍不住,掩嘴咳了聲,訕訕扯他衣擺:“殿下。” 趙奕回頭,他口中所說的嬌氣小姑娘如今就站在面前。 兩人兄妹多年,早就熟得不能再熟,這種背后編排人被抓包也算不得什么。 他大大方方坐下,望向翟似錦微略蒼白的臉色:“表妹這臉色不太好,可請?zhí)t(yī)瞧過了?” 翟似錦在他對面坐下,“只是小小風(fēng)寒,不礙事,皇兄事務(wù)繁忙,今日怎么突然來了?” “當(dāng)然是為了李謙的事?!壁w奕半倚在梨花木椅上,忽而神情鄭重,“表妹,你怎么想的?” 翟似錦伸手端了茶杯,借著撇茶沫的動作,眼底的情緒輕輕顫了顫。 他問她怎么想的。 這句話,她耳熟極了。 上輩子的這個時(shí)候,趙奕也是這樣詢問她,問她對這門婚事到底怎么想的。 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時(shí)她收了李謙的聘禮?,F(xiàn)在重活一世,她不但把李謙的聘禮丟出郡主府,還關(guān)門放狗咬斷了他一雙腿。 現(xiàn)在外邊肯定都在說她恩將仇報(bào)、心比蛇蝎,而趙奕這句話也就變成了是在關(guān)心她的后路。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頭,她抿唇微笑:“勞煩皇兄親自跑這一趟了,今日事出有因,是似錦魯莽無狀,但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不會給皇兄添麻煩的?!?/br> 趙奕擺手搖頭:“麻煩不至于,孤也招惹不上什么麻煩,主要是你如此張狂行事,如今滿京城都聽聞你的惡名,不怕將來無人敢上你府上提親么?” 翟似錦杏眸略有一頓。 難道他不該先問她有什么打算嗎?畢竟她放狗咬斷人家的腿是真,且大庭廣眾之下人人目睹,李家若要報(bào)官伸冤,那她會很難辦。 這件事她確實(shí)是考慮欠妥了。 趙奕以為她小姑娘心性,脾氣鬧過了現(xiàn)在后怕了,唔了聲又道:“這些日子你不曾進(jìn)宮,父皇母后都在為了你的婚事憂煩,尤其是母后,剛cao心完宜樂又要來cao心你,你卻弄這一出,權(quán)貴世家誰還能看上你?!?/br> 翟似錦只笑著答:“不然還能怎么辦,當(dāng)真如了李家的意,用這救命之恩嫁過去?再者說了,那天晚上夜黑風(fēng)高,我怎么摔下太液池的,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過神來?!?/br> 趙奕頓時(shí)皺眉:“此事你從未說過?!?/br> 大寧朝的風(fēng)氣還算開放,不像前朝那般條條框框,沒什么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但女子落水被人抱了身子,傳出去總歸不體面,且姑娘家臉皮薄,發(fā)生這種事情總是往死里捂著。 就像他三妹宜樂,有次偷偷出宮不甚落水,萬幸知道的人不多,救她的也是個小侍衛(wèi),此事便瞞下來了。 但翟似錦和李謙這一次……倘若陰謀論一下,如果一切都是李謙自導(dǎo)自演,那他就可犯下欺君之罪了。 “這樣吧,表妹你盡管安心養(yǎng)病,李謙的事情孤會跟父皇稟明的?!?/br> 趙奕沒能說完,就被翟似錦打斷:“你別告訴舅舅,我自己能解決的。” “你怎么解決?”趙奕看著她微凝的面色,口吻漸重,“你是個姑娘家,這等事豈能你去出面,放心吧,只要你不想嫁,這門婚事李家便攀不上。至于李謙被斷雙腿一事,他們也不敢鬧,要是鬧的話,廷尉刑獄的大門可為他們隨時(shí)敞開著呢?!?/br> 翟似錦歪了下頭,眼中滿是疑惑:“廷、廷尉刑獄?李家犯了什么事?” 趙奕說得有些舌燥,端起手邊的杏仁茶喝了幾口,才勾著唇角笑道:“這還得多虧了新上任的廷尉監(jiān),他隨手翻閱了幾道卷宗,湊巧得知李家一筆爛賬。李謙斷腿事小,應(yīng)當(dāng)還救得回來,但他有功名在身,明年更是要入仕,身上絕不能有污點(diǎn)。那樁舊案要想翻案也容易,孰輕孰重,他自曉得。” 他沒瞞她,也沒細(xì)說,但翟似錦經(jīng)他這樣一提醒,也想起了七七八八。 在她嫁給李謙的第三個年頭里,確實(shí)有人拿著陳年舊案去刑獄請求翻案,狀告李謙曾失手打死過一個醉漢。但上邊顧忌她郡主身份,就賣了李家一個面子,把這事遮掩過去。 后來她能知道這件事,還是陳熠親口對她說的。 那時(shí)她還幫李謙說好話,覺得他身材板瘦弱成那樣,怎么可能殺死一個體型多于他兩倍的醉漢。 陳熠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是長寧帝手中最鋒利的奪命劍,喜怒無常,鬼神皆懼,聽著她的解釋面無表情,雙眼分外陰鷙,叫她看得心生懼怕,竟然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