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宜忍著羞恥，出聲問：“你洗好了嗎？”

    嗓音在熱水的熏染下，更加顯得軟得不像話。

    氤氳的水汽里，傳來男人略顯低啞的一聲：“嗯?！?/br>
    姜知宜頓了片刻，有些欲蓋彌彰地解釋：“腿站得很累?！?/br>
    話音剛落，覆蓋在眼睛上的那條絲巾就被人用手挑開，江燃已經(jīng)穿好衣服，脖子上掛了條毛巾，頭發(fā)還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眼睛里似也暈開了一層水光。

    “好了?！彼f。

    姜知宜“哦”了聲，覺得自己全身都發(fā)燙，手臂垂在身側(cè)攥了攥自己的衣擺，小聲道：“那我們出去吧。”

    “嗯?！?/br>
    江燃轉(zhuǎn)身去開門，走廊里的冷氣吹進來，姜知宜大口呼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

    回到房間時，他們的室友已經(jīng)睡著了，姜知宜走到屬于他們兩人的那一半小空間里，拉上布簾，面對著屋里僅剩的一張床，又開始發(fā)起呆來。

    江燃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抖開被子，自己側(cè)身坐到床尾，背靠著墻面摸出手機，淡聲道：“你睡床上，我在這邊坐著睡就可以?！?/br>
    他開了小半夜的車，后來在車上睡得也不見得多好，明天一早還要繼續(xù)趕路，也沒幾個小時可睡了。

    姜知宜猶豫了一會兒，說：“不然，一起睡吧?！?/br>
    男人聞言，驀然抬起頭來，姜知宜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又有些慌亂地補充：“我的意思是，床很大，我們可以一人睡一邊?！?/br>
    床確實很大，足足有兩米寬，姜知宜背對著江燃側(cè)躺著，兩人中間隔著的距離再睡上兩個人都完全沒有問題。

    屋里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雨季潮濕，空調(diào)是開著的，為了除一除房間里的濕氣。

    姜知宜有些畏冷，扯起一點被角蓋在自己的肚子上。

    卻不敢扯太多，也不敢讓自己全身都鉆進被子里，怕他也在里面，到時候又要尷尬。

    結(jié)果，自己那點小心翼翼的小動作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江燃忽然在黑暗里坐起身，拎起被子，整個的往她身上一蓋。

    大抵是怕她沒有安全感，他頓了兩秒，又轉(zhuǎn)過身，俯身將姜知宜兩邊的被角全掖了進去。

    有幾個瞬間，他距離她好近，黑暗里她甚至能聽到男人在用力時而微微加重的喘息聲。

    做完這些，他才重新躺下去，姜知宜想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你不冷嗎？”

    “習(xí)慣了?！苯颊f，“睡吧?！?/br>
    姜知宜轉(zhuǎn)過身，在黑暗里又盯著他的側(cè)臉看了會兒，心里在想，“習(xí)慣了”是什么意思？

    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xiāng)。

    后來不知睡了多久，卻突然被一陣細(xì)細(xì)小小的說話聲吵醒，她皺著眉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隔壁床的兩個人在說話。

    又不像是正常的講話，每一個字都壓在喉嚨里，變成了氣聲發(fā)出來。

    有些陳舊的木板床吱吱呀呀的聲響與他們的說話聲疊在了一起，姜知宜眨了眨眼，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在干什么。

    她的心跳聲在黑暗里重重的撞擊，臉上又漫上一片熱意來。

    閉上眼，想假裝聽不見，最好快點重新睡著，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生。

    可她越想睡覺，思緒反而愈發(fā)清晰。

    正無措間，耳朵上突然蓋上來兩只手。

    江燃也變成了面對她而躺的姿勢，兩人在黑暗里無聲地對視，然后她感覺到有兩只耳機被塞進了自己的耳朵里。

    窗外雨聲潺潺，大到足以掩蓋住一切的音樂聲在暗夜里響了起來。

    是梁靜茹的《聽不到》。

    姜知宜愣了愣，恍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的某一日，她好像聽過另一個版本的這首歌。

    那天她正跟著程教授一起在外地做交流會，結(jié)束以后，她跟兩個學(xué)姐一起去逛當(dāng)?shù)赜忻牟叫薪帧?/br>
    于人潮洶涌的廣場上，她不小心接起過一通陌生電話，接通以后，就聽到一道很溫柔的男聲在唱：“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飆，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么小，為何我的真心，你聽不到。”

    同樣的歌詞，一共唱了兩遍，緊跟在后面的便是《溫柔》的旋律——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為什么我的心，那愛情的綺麗，總是在孤單里，再把我的最好的愛給你?！?/br>
    分不清究竟是演唱會現(xiàn)場，還是直接從電腦里放出來的live版本的歌。

    因為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嘈雜，音質(zhì)很差。

    姜知宜幾乎在剎那間就想起了以前念高中時，聽過的關(guān)于五月天演唱會的傳言。

    據(jù)說每一次他們演唱會里唱到《溫柔》的時候，阿信都會讓大家打電話給自己喜歡的人，而在打電話的這個間隙里。

    他會說上一段表白的話，或者是唱一首歌。

    學(xué)姐見她許久未動，不由得回過頭來，問她：“吱吱，在干什么？”

    姜知宜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誰??？”學(xué)姐問。

    姜知宜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確認(rèn)自己沒見過，于是很快地掛了電話：“應(yīng)該是打錯了?！?/br>
    但之后的一整晚，她逛街卻似乎再也提不起興趣了。

    直到夜很深，凌晨的月光照進房里，她才忽然想起什么般，猛然從床上坐起，找到自己的手機，循著那串陌生號碼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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