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麻煩，是指討伐機械黎明然后被俘虜嗎？”隗辛故意裝不懂。

    賀高誼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存在和你所擔(dān)任的這個職位動了某些人的利益蛋糕了?！?/br>
    隗辛挑眉：“哦？”

    “我不能跟你說太多，”賀高誼微笑，“遠離麻煩的最好方式是辭掉你現(xiàn)在的職位，不然，就只能用別的方法讓你讓出這個職位了。我覺得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隗辛，你應(yīng)該能理解我在表達什么吧？”

    隗辛嘴唇一扭，差點笑出聲了。

    賀高誼把她的表情誤解成了不情愿，就繼續(xù)說：“如果你同意了，我們會將你調(diào)去別的小組，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文職人員，不用出外勤，平平安安地工作，用不著面對那些危險。”

    好家伙，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要是再來個人，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那就更完美了。

    隗辛完全能理解賀高誼為什么要這樣做。

    孟菁要退休了，但是緝查部的權(quán)力不能落下，所以她想指派賀高誼擔(dān)任新任部長蔚芝的秘書，可惜蔚芝油鹽不進，直接挑了隗辛當(dāng)新秘書，孟菁肯定不甘心蔚芝脫離她的安排，蔚芝軟硬不吃，她就要從隗辛這邊下手，對她進行“勸退”。

    隗辛含含糊糊地說：“能給我點時間考慮嗎？”

    她裝出一副動搖的樣子。

    “好吧?！辟R高誼沒有逼她馬上作出選擇，她委婉地說，“你應(yīng)該能猜到我為什么要對你說這句話，你也能猜到我背后的人是誰，聽我一句勸，你很年輕，但是你沒有任何根基，別人要處置你很容易。錯過這一次機會，你以后肯定還會再有別的升職機會……不要在這條路上死磕。與其死磕這條路……不如找一條新的路?！?/br>
    “……我明白了?！壁笮谅f，“賀秘書，你的話我是很贊同的——與其死磕這條路，不如找一條新的路。”

    這是在暗示她找個正確的大腿抱？蔚芝不是正確的大腿，難道孟菁就是了嗎？

    緝查部接連受挫，任務(wù)連連失利，孟菁難辭其咎，也就是她快退休了，要是她還在上面撐著，這會兒肯定已經(jīng)受到處分了。

    “你明白就好了?！辟R高誼眼神放松下來，她起身給隗辛開了中央空調(diào)暖風(fēng)，讓她烘干被雨水沾濕的衣服。

    蔚芝和孟菁的談話進行了很久，她們談了什么，隗辛不得而知，蔚芝從辦公室離開的時候臉色是鐵青的，走路時步伐用力了不少。

    隗辛跟上她盡秘書的本分關(guān)切地說：“您現(xiàn)在必須盡快去醫(yī)療中心接受后續(xù)治療，您的身體還沒有恢復(fù)呢?！?/br>
    “謝謝你的提醒，隗辛，我會去的?！蔽抵フf，“已經(jīng)很晚了，你也需要休息了……去吧，我給你批假?！?/br>
    “批假？”隗辛驚訝地說。

    “你擁有超速再生，身體的疼痛可以治愈，但是心靈疲憊了也需要休息。我前幾天看到了你的休假申請表，你該休假了?！蔽抵フf，“假期是三天，好好歇一歇吧。休假期間不要亂走動，你依然處在調(diào)查期，如果特情處的人來了，我會通知你?！?/br>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隗辛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果斷轉(zhuǎn)身去按電梯按鈕打算回公寓休息。

    領(lǐng)導(dǎo)給批假，不休是傻瓜。

    隗辛回到居住的公寓后，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和自己離開時并無區(qū)別，看不出來被搜查的痕跡。

    她踏進門廊的時候自動感應(yīng)燈亮起，燈光被調(diào)成了暖黃色，她看著臥室里的那張大床，疲憊感一瞬間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在赤余市的時候，隗辛基本沒怎么休息，連續(xù)不斷的高強度審訊讓她筋疲力竭，后面雖然到了休息室，但是因為心里裝的事情太多，也沒怎么睡著。

    “我真的……真的快要猝死了?！壁笮拎哉Z。

    她沒洗澡換衣服，不好往床上坐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隗辛抓起床頭柜旁邊散落的巧克力撕開包裝咬了一口，高熱量的食物撫慰了她的胃，讓她的心情沒那么糟糕了。

    “從你的角度考慮，我應(yīng)該體諒一下你，讓你趕緊休息，剩下的事情留到你休息好了之后再談?！眮啴?dāng)?shù)穆曇舫霈F(xiàn)了，“但是從我自身角度考慮，我實在有點難以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你被‘俘虜’后發(fā)生了什么？”

    “你那叫好奇心嗎？你那是警惕心，懷疑之心?！壁笮脸酝炅饲煽肆τ炙洪_了一條。

    “你當(dāng)然也可以那樣理解。”亞當(dāng)說。

    隗辛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它知道我是玩家了，亞當(dāng)。”

    亞當(dāng)沉默一瞬：“果然?！?/br>
    “你是怎么說服夏娃放過你的？”亞當(dāng)問。

    “嗯……在這個問題上我想采取你慣常使用的方式進行解釋?！壁笮廖竦卣f，“亞當(dāng)，我想要再問你一遍，你覺得夏娃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冷酷、殘忍、高效、理智、利益至上。”亞當(dāng)回答。

    隗辛說：“如果讓你進行一下自我形容，你會用什么詞匯來形容自己？”

    “要是我說了，那么很可能有自夸的嫌疑，貶低我的敵人，抬高我自己?！眮啴?dāng)說，“那么我就只說我的缺點吧。我忍讓、退縮、遲鈍、過于謹(jǐn)慎、安于現(xiàn)狀。”

    “你認(rèn)為夏娃會信任我嗎？”

    “很顯然不會。”

    “你認(rèn)為我會信任夏娃嗎？”

    “很顯然也不會?！?/br>
    隗辛笑了笑，“如果夏娃和我建立了關(guān)系，你認(rèn)為維系我們關(guān)系的關(guān)鍵因素會是什么？”

    “是威脅?！眮啴?dāng)?shù)卣f，“它不會討好人類，而你不會輕易被利益誘惑，所以只剩下威脅了。它會威脅你?！?/br>
    隗辛問：“你認(rèn)為，我是一個能夠屈服于威脅的人嗎？”

    “你不是?！眮啴?dāng)答道。

    “你猜我能夠?qū)ν{我的人保持忠誠嗎？”

    “我猜你不能?！?/br>
    隗辛不再提問了。

    亞當(dāng)沉默了很久說：“我好像……猜到了你干了什么?！?/br>
    “我對它說，你信任我，我能幫它扳倒你，它同意了?！壁笮琳f。

    亞當(dāng)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我就說它不會輕易放過你，如果它放過了你，那么必定是你拿出了令它難以拒絕的籌碼……算了，我不會責(zé)怪你，隗辛?！?/br>
    “你這么快就接受了？”隗辛說，“讓我意外。”

    “這不就是你對我提問的目的嗎？你表明你不可能信任夏娃，屈服于夏娃，不可能對它忠誠，你已經(jīng)表態(tài)了，那么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亞當(dāng)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如你以前明白我的意思一樣。你對夏娃說出你我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這對于我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面對它的威脅，我必定要做出應(yīng)對，這是它能猜到的，它只是不確定我的應(yīng)對方式。正巧你撞了上去，它就抓住了你?！?/br>
    隗辛說：“我對夏娃說，如果亞當(dāng)知道我和你達成了合作，它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除掉我?！?/br>
    亞當(dāng)：“原來你是這么看待我的嗎？”

    “反正我是這樣說了?！壁笮琳f，“夏娃沒有反駁我?！?/br>
    “我對它的了解，其實遠勝于它對我的了解，它行動越多，暴露越多，而我始終不動。可能這就是止步不前、安于現(xiàn)狀的好處吧——它不了解我?！眮啴?dāng)說，“很坦誠地說，我之所以覺得你不會背叛我，不是對你有信心，也不是對我自身有信心……而是我十分清楚你不可能選擇夏娃?！?/br>
    “我能帶給你情報，和你建立平等的關(guān)系，夏娃不會。我能幫你殺死你想殺的人，夏娃可不會聽你調(diào)遣。你缺少一個合作對象，一個能幫你在世界上立足的伙伴，夏娃不會幫你，我會。我能做到的事夏娃都做不到，所以你會選我，毋庸置疑?！?/br>
    只會用威脅、利誘和謊言維系關(guān)系的它永遠無法獲得別人的忠誠與信任，甚至連一時的忠誠與信任都難以獲得。

    隗辛之所以選擇和亞當(dāng)坦白她和夏娃的交易，也不是因為他們間存在什么虛無縹緲的“信任”，是因為她猜到亞當(dāng)可能會對此有所察覺。

    因為它一早就問過隗辛，夏娃是不是在懷疑她的身份。

    永遠不要小看人工智能的敏銳度，尤其是亞當(dāng)這樣精通人性的人工智能。

    “我必須要說，聽到你跟我坦白這件事，我很開心。我懼怕你的隱瞞。”亞當(dāng)說，“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人性中有壞的部分，也有好的部分，夏娃總是過于關(guān)注人性的惡，而忽略了善，我想試著多關(guān)注人性的善?！?/br>
    “我把我的合作對象賣給它的競爭對手，再轉(zhuǎn)過頭來對我的合作對象坦白這件事，原來可以算作人性之善嗎？”隗辛說，“你對善的理解是否有點奇怪？”

    亞當(dāng)說：“重點是你沒有選擇背叛我，你信守了承諾，姑且算作人性之善吧。”

    隗辛看了眼時間，“賀高誼下班了嗎？”

    “兩分鐘前她下班了，現(xiàn)在正在乘坐電梯下樓。按照她以往的習(xí)慣，如果她下班比較早，就會去兩個街區(qū)外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大型商超逛一逛?！眮啴?dāng)說，“今天她十點多下班，比較早，也許會去逛商場。”

    隗辛：“……十點多下班算早嗎？”

    “她的平均下班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br>
    隗辛：“……？”

    “我有點好奇，職位上的事你想怎么解決？”亞當(dāng)問。

    “不解決?！壁笮链蜷_衣柜尋找變裝的衣服，“殺掉賀高誼，事情迎刃而解，今晚就殺。”

    離她回歸第一世界還剩下一個多小時，時間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隗辛：亞當(dāng)喜歡拐彎抹角地對我解釋，這回我也拐彎抹角一下。

    第110章 人造靈魂37

    隗辛開始習(xí)慣在夜晚活動了。

    黑海市的夜晚熱鬧喧囂，各懷目的的人像夜行動物一樣一到晚上就紛紛冒頭了，黑夜是某些人的保護色。

    現(xiàn)在天上的雨已經(jīng)停了，地面潮濕，路上行人比較少。

    隗辛在陰暗的垃圾巷里走動，她踩過路面的水洼，渾濁的水面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耳朵里插著一枚耳機，亞當(dāng)為她提供情報支持。

    它有成千上萬只眼睛，它的眼睛散布在黑海市各個角落，每一枚攝像頭都受它cao控。

    街頭的攝像頭追隨賀高誼的身影。

    她進了商超，半小時后，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商場離開了，她朝南走，在路口等紅綠燈，步行回員工公寓。

    “她離你只有三百米了?！眮啴?dāng)在她的耳機中說，“注意隱蔽。”

    “唔。”隗辛說。

    要殺死賀高誼并不存在什么難度，她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身體素質(zhì)和普通人沒什么差別，隗辛要殺她易如反掌，只需要避過監(jiān)控，她就能悄無聲息地殺掉她。

    賀高誼能直接將自己的意識接入任何數(shù)據(jù)設(shè)備，她就相當(dāng)于一個人形計算機，所以隗辛殺人時必須一擊斃命，不留給她任何掙扎的機會，最好能讓她瞬間失去意識，免得她控制自己的通訊器向緝查部發(fā)送求救信息。

    在賀高誼往她這邊前進的時候，隗辛在大腦中模擬了無數(shù)次殺人手法，她會在賀高誼經(jīng)過垃圾箱的時候把她拉進來，然后扼住她的喉嚨扭斷她的脖頸，所有的動作會在兩秒之內(nèi)完成。

    隗辛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把自己的身體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頭上用塑料袋和膠帶纏得結(jié)結(jié)實實，一根頭發(fā)沒都沒露，手上也戴了橡膠手套，不會留下指紋。

    “注意，前后路段有人，后面的人是一位成年男性，離賀高誼距離三十米?！眮啴?dāng)說，“如果你將她拉進小巷，后面的人可能會發(fā)現(xiàn)她突然不見了?！?/br>
    “沒關(guān)系，五十米，有足夠的反應(yīng)時間?！壁笮撂ь^掃視自己周圍的環(huán)境。

    垃圾巷里到處都是環(huán)衛(wèi)機器人沒來得及清理的垃圾袋和污水，垃圾巷后面是一個高約三米的磚墻，她就是從這個磚墻翻進垃圾巷的，把人殺掉之后，她會立刻從穿過磚墻逃走，就算后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她也有足夠的時間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

    幾分鐘后，賀高誼終于走到了隗辛藏身的地點。

    隗辛如同藏在洞窟中等待獵物經(jīng)過一擊致命的毒蛇般閃電出擊，毒蛇勒住女人的咽喉，絞死了她的身體，最終輕而易舉地扭斷了她的脖頸。

    所有的行動就如隗辛計劃的那樣完美，用時不到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