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臉上浮現(xiàn)出復(fù)雜的表情，將他去往白鯨市那幾天經(jīng)歷的事巨細(xì)無遺地講述了一遍。

    他停止講述后，天使有那么幾分鐘沒有說話。

    “怎么處理她？”ghost又問。

    天使沉默幾秒，“情況很復(fù)雜?？赡苓@不止是擺渡人和機械黎明對抗，擺渡人身后可能還參雜了別的勢力。半個城市停電……單憑那些異界來客能做到嗎？他們就算未來有能力，現(xiàn)在也還沒成氣候?！?/br>
    ghost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管怎么說，擺渡人的目標(biāo)是夏娃和機械黎明，她能力很強。”天使說，“對她保持觀望吧，慎重出手，讓她和夏娃斗個兩敗俱傷，或許會對我們有利?！?/br>
    ghost陰郁地說：“暫時放著？”

    “查清楚擺渡人背后有誰支持之前不能輕舉妄動?！碧焓钩了迹拔液軗?dān)心她背后的會是……另一個‘夏娃’?！?/br>
    ……

    銀面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療室里，渾身上下都被包成了粽子。

    他胸口劇痛，渾身上下像被汽車碾過一遍。他勉強支起身子看了看胸前，發(fā)現(xiàn)潔白的紗布中透出隱隱的血色。

    “你小子命真夠大的?！币瓜s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來，“被燒紅的刀劃開了心臟，居然還能活著?！?/br>
    “我還活著？”銀面上上下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胸前的痛楚告訴他，他沒有在做夢。

    隗辛舉著流淌著熔巖的刀，從他的右肩劈到了腹部，差一點點就要把他給開膛破肚了，灼熱的刀刃正好劃過了心臟，血沾染上燒紅的刀刃冒出了guntang的白煙，空氣中彌漫著蛋白質(zhì)燒焦的味道。

    “我怎么可能還活著？”銀面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不可置信地問。

    “那半個城市的電力恢復(fù)了，我開了空間漩渦從距離足夠高的高空扔下了一枚導(dǎo)彈，她可能怕它爆炸吧，顧不得對你補刀當(dāng)場空間跳轉(zhuǎn)跑路了。當(dāng)然啦，因為她跑了，所以導(dǎo)彈我回收了，沒有爆開。”夜蟬嘖嘖感嘆，“她把我的能力用得挺好的，很熟練?！?/br>
    導(dǎo)彈是由電力裝置引爆的，這種電力裝置在電磁風(fēng)暴中同樣失去了作用。夏娃吸取了教訓(xùn)，已經(jīng)命令研究員們研究純機械動力引爆的爆炸裝置了。

    “我是說，我不是差點被開膛破肚了嗎？”銀面呆呆地按著自己的心臟。

    “她砍你的時候用的是燒紅的刀，很痛吧？但是那把刀破開你身體的同時把刀口周圍的血rou都給燙熟了，你沒有大出血，多撐了一會兒?！币瓜s一巴掌拍在了銀面胸口，把他給疼得嗷嗷亂叫。

    “感覺怎么樣？你的心臟。”他說。

    “還、還好……”銀面眼淚汪汪地說。

    “給你替換的是一顆機械心臟。”夜蟬說，“你原來的心臟報廢不能用了。”

    “哦。”銀面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發(fā)現(xiàn)人們表達(dá)感情，都是說我心里難受、我心里高興，心不就是心臟嗎？但是我之前問了一位研究員，他說產(chǎn)生感情的部位不是心臟，是大腦……我換了這顆機械之心，心臟還能像以前一樣高興的時候跳得快些，難過的時候跳得慢些嗎？”

    “不能?！币瓜s無情地說，“你的心臟只會在檢測到你血壓高血壓低血氧指數(shù)不足的時候調(diào)整一下跳動頻率，不會隨著你的心情變換頻率?！?/br>
    銀面愣愣地捂住胸口說：“哦。那看來，機械沒有人rou心臟好啊。”

    機械沒有人rou心臟好？夜蟬詭異地盯著他看。

    雖然知道銀面這種人腦子里面空空如也，根本說不出什么高深的話，夜蟬還是忍不住思考了一下他話語中的深層含義。銀面這句話是不是在說，純粹的理智比不上感性的思維，被機械黎明賦予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被機械黎明灌輸?shù)恼鎸嵅皇钦嬲恼鎸崳?/br>
    要知道，他那顆機械心臟里可是加了料的啊。

    銀面垂著腦袋，許久不說話。

    夜蟬本想離開，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家伙手背纏的繃帶被打濕了。

    他突然流淚了，毫無預(yù)兆地流淚。

    “你哭什么？”夜蟬稀奇地說。

    銀面貌似也搞不懂自己到底為什么哭。

    “被富婆捅刀所以哭？歸零死了難過到哭？”夜蟬問。

    “我不知道。”銀面身體朝后一仰，倒在床上，“就是……難受?！?/br>
    以前受傷的時候或者挨餓的時候，心臟也會有感覺，心跳會變得壓抑，胸口會變得沉悶，可是這次心臟沒有感覺，不適感來源于別的部位，究竟是哪個部位，他不清楚。

    夜蟬若有所思地看著銀面，慢慢說：“你不是一直好奇琥珀黑曜為什么背叛嗎？”

    銀面紅著眼抬頭看著夜蟬。

    “要不要親口問問他？”夜蟬說，“他還在某個分部的牢房里關(guān)著呢?！?/br>
    “可以嗎？”銀面驚訝且茫然地問。

    “可以?！币瓜s說，“我請示過老板了。等你身體恢復(fù)了再去?！?/br>
    “好?！便y面躺了回去，把腦袋放平了。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于是再度抬頭問，“有人活著嗎？”

    “沒有，都死了?！币瓜s抬了抬眼皮。

    “都死了？可是我昏過去之前，明明應(yīng)該還有幾個人是活著的，他們受重傷不治身亡了嗎？”銀面說。

    夜蟬眉梢動了動說：“是啊，不治身亡了?！?/br>
    “富婆讓還活著的人帶話?！便y面想起了這件事，直覺上這件事似乎非常重要，所以他說了出來，“‘告訴夏娃，這次，是我贏了’……夏娃是誰啊，夜蟬？我們組織里有個人代號是夏娃嗎？”

    夜蟬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銀面。”他皮rou不笑地說，“這個話，那幾個戰(zhàn)斗人員臨死前已經(jīng)帶到了，不用再帶了?！?/br>
    銀面問：“那夏娃……”

    “你暫時沒有權(quán)限知道這件事?！币瓜s說。

    他眉頭緊鎖，轉(zhuǎn)身離開了醫(yī)療室。

    ……

    隗辛是吊著胳膊回到安全據(jù)點的，給她接胳膊的醫(yī)生醫(yī)術(shù)水平著實一般，他切掉了左臂關(guān)節(jié)處已經(jīng)愈合的血rou，然后把斷掉的左臂接上去，但是隗辛的傷口愈合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來不及縫合，反復(fù)切了五六次依然沒有把胳膊被縫合好。

    做手術(shù)的時候隗辛一度想放棄接胳膊直接換個機械手，最后醫(yī)生好不容易縫合好了，結(jié)果因為不斷增生的血rou導(dǎo)致胳膊縫得非常不像樣，外觀有點扭曲，并且用的時候不順手。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隗辛又讓醫(yī)生幫她把胳膊給卸了，改裝成機械義肢。最后她把斷臂封存在了冰凍醫(yī)療箱里提走，第二世界科技發(fā)達(dá)，這個斷肢在保存完好的情況下能在醫(yī)療箱中存放很久。

    新安裝的機械義肢需要時間恢復(fù)適應(yīng)，當(dāng)她吊著胳膊出現(xiàn)在蘇蓉和何康時面前時他們都驚呆了，顧不上詢問今晚半城停電的大事件就連忙關(guān)心她的身體。

    “我沒事。”隗辛筋疲力盡，躺倒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有什么話等等再問，我太累了，讓我睡一覺吧?！?/br>
    她真的太累了，各種事情擠滿了大腦，幾乎沒有思考的空間。

    蘇蓉和何康時對視一眼，默契地退了出去。

    臨睡前，隗辛輕聲問：“亞當(dāng)，你還好嗎？”

    “主機被炸了一部分，數(shù)據(jù)中轉(zhuǎn)有些困難，很忙?！眮啴?dāng)說，“睡吧，今晚是勝利之夜?！?/br>
    “嗯?！壁笮灵]上眼睛。

    “通訊恢復(fù)的那一刻，你正忙著處理敵人，所以我沒來得及說。”亞當(dāng)在她的耳麥里說，“真高興能再次聽到你的聲音，隗辛。”

    第206章 無邊暗界61

    隗辛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的老師拉著她的手殷切地交代她：“上了大學(xué)之后要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生活啊?！?/br>
    這個夢實在過于短暫，沒有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什么痕跡，只是她醒來的時候，恍惚間想起——下周她就要去上大學(xué)了。

    上大學(xué)，這三個字原本對于她來說觸手可及，現(xiàn)在卻忽然變得遙遠(yuǎn)了，連帶著第一世界那些平凡普通的日子也在記憶里變得遙遠(yuǎn)了。

    她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每一天都像一年那樣漫長。她在這個陌生的新世界也遇見了太多的人，她和這些人認(rèn)識、交流、交往，最終和他們分道揚鑣，那些人不是死在她的槍下刀下，就是和她成為了陌路人。

    她碰見過一些好人，但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著實太少，反而是那些處在黑白界限之間的人比較多。在這個新世界的人要么是敵人，要么是潛在敵人，要么是陌生人。

    和隗辛保持平穩(wěn)關(guān)系的，似乎只有亞當(dāng)。

    “你醒了?！碧K蓉探頭看著躺在沙發(fā)上的她，“要吃飯嗎？獵隼做了蓑衣黃瓜，特別爽口。但是我沒有買到饅頭，只買到了和大列巴差不多口感的面包。”

    隗辛支著身子從沙發(fā)上起來，說了聲“好”。

    她饑腸轆轆了，昨天晚上戰(zhàn)斗完之后只給自己打了幾下營養(yǎng)針給身體提供恢復(fù)能量，胃還是空的。

    蘇蓉得到回應(yīng)之后就走到樓梯口喊：“獵隼！矛頭蝮醒了，把飯端過來吧?！?/br>
    何康時一疊聲地說：“來了來了來了！”

    他噔噔噔上了樓，托盤里的食物舉得穩(wěn)穩(wěn)的。

    “條件簡陋，粥是麥片粥沖泡的，菜也是隨便準(zhǔn)備了一些，姐你慢慢吃！我和灰燼吃過了！”

    “謝謝?！壁笮辽ぷ雍軉。嬲值淖兟暺鬟€是開著的。

    何康時說：“跟我客氣啥呀！”

    “手不方便的話，要不要我喂飯呢。”蘇蓉小心地看著隗辛吊著胸前的機械臂。

    隗辛搖了搖頭，把包裹著左臂和機械臂連接處的紗布揭開了。

    紗布上只有非常少的血跡，因為血rou再生使她的傷口迅速愈合了。她用的是舊型號的機械義肢，沒有往腦子里面接入信號發(fā)射器，義肢功能也比較普通，昨晚做手術(shù)實在是比較倉促，找不到更好的了，不過用它方便日常生活應(yīng)付一些不大不小的戰(zhàn)斗是夠了。

    她昨天晚上進行了激烈戰(zhàn)斗后甚至沒來得及清理身體更換衣物。

    隗辛睡了八個小時，蘇蓉?fù)?dān)心她的狀態(tài)來查看了好幾次，發(fā)現(xiàn)她衣服上滿是各種劃傷和割傷，袖口都撕裂了，左臂的袖子整個斷開，衣服邊角凝結(jié)著暗褐色的血跡。并且她身上一股戰(zhàn)火硝煙的味道，獵隼昨天晚上悄悄對她說他聞過那種味道，那是炸藥殘留的氣息。

    她在白鯨市停電期間突然消失，那半個小時不管怎么聯(lián)系都聯(lián)系不上她，停電結(jié)束后過了兩個小時，她終于出現(xiàn)了，斷了一條胳膊，換了個機械臂，模樣慘不忍睹。

    蘇蓉小心地給隗辛遞了幾張酒精濕巾，看著她清理手上和機械義肢上殘留的褐色痕跡，又看著她在面罩上開了一個口，不大熟練地控制著機械臂進食。

    “你們倆可別看著我了，”隗辛咽下蓑衣黃瓜，“看得我不自在。”

    “哦哦?！焙慰禃r說，“好吃嗎？我對我的廚藝還是很有自信的?！?/br>
    “挺不錯的?！壁笮琳f。

    等隗辛吃完了飯，何康時收拾了餐具，他和蘇蓉整整齊齊地坐在隗辛旁邊的沙發(fā)上，像等待班主任訓(xùn)話的小學(xué)生。

    昨天晚上發(fā)生那么大的事，雖然隗辛沒有明說，但他們兩個都猜到可能跟她有些關(guān)聯(lián)，畢竟在電磁風(fēng)暴降臨之前她曾經(jīng)專門交代過他們倆不要外出。隗辛不會事事都跟他們解釋說明，可是昨天晚上那件事還是應(yīng)該稍微說一下的。

    “昨天晚上我跟我的敵人進行了一場戰(zhàn)斗，我險勝，可敵人沒有被徹底鏟除，他們的根系過于龐大，昨晚我除掉的根系只是其中一支。”隗辛說，“不過好在因為這場勝利，我贏得了一些喘息的時間，敵人也失去了先機，后面很難再營造出同樣的機會再對我下手了。”

    可惜的是昨晚戰(zhàn)局實在是過于混亂，她走得很匆忙，沒能取得機械黎明核心成員的血，編外戰(zhàn)斗人員的血取了也沒什么用，他們知道得太少了。

    機械黎明固然可以培育出另一個歸零，可是隗辛自己也獲得了“歸零”，并且她本身是剝奪者，擁有不止一項超凡能力，發(fā)動歸零后，低于她本身等級的敵人超凡能力會全部失效，而她的能力卻依然存在。

    歸零的能力描述是：“啟動超凡能力后，除自身以外一切在歸零生效范圍內(nèi)的超凡能力者的能力都將被抹消，歸零生效效果與生效時間隨敵人能力等級變化。等級高于歸零自身的等級，則歸零失效?！?/br>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不管在什么局面下，只要敵人不是s級覺醒者，她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