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哄笑，七嘴八舌地說著話，氣氛一時極輕松。

    陸長風(fēng)含笑聽著眾人說話，忽而問道，“殷國舅在何處？沒人去稟告他一聲？”

    第254章 恢復(fù)

    卞錦之聞言便嗤笑一聲，“國舅爺大約是身份貴重，比咱們這些人更愛惜性命，早早地得了消息就搬到離咱們最遠(yuǎn)的地方去住了，還美其名曰說，不叨擾咱們的軍情。”

    其余幾位副將也頗有微詞。

    當(dāng)今既請了將軍重新掌兵，又給將軍頭上壓上一座大山，這明擺著是忌憚著將軍。

    他們一路南下，將叛軍阻在了豫州之后，先后幾次與之交手都未能占到便宜，殷國舅便話里話外說將軍念舊情不肯下手。

    有人便道，“這回的事，將軍也給圣上上道折子，看他殷衡還有什么好說的，就怕圣上護(hù)著他?！?/br>
    “慎言，”陸長風(fēng)沉著臉掃了一圈屋子，“圣意自有道理，莫要揣測。”

    一位憨憨的副將便道，“將軍，既然監(jiān)軍自己躲起來了，我估摸著這往后也不好意思來指手畫腳，正好合了咱們的意?！?/br>
    有人立馬附和，“張大說的有理，這事于咱們反倒是好事，他若是要臉，便不會再來軍中充大爺?！?/br>
    前些日子，軍中大大小小的事務(wù)監(jiān)軍都要插上一腳，外行指揮內(nèi)行，這些大老粗不知多難受。

    陸長風(fēng)卻不這般想，只是此時也不想給大家潑冷水，只笑笑未說話。

    一干人興致高昂地說完礙眼的監(jiān)軍，終于回到了正事上頭。

    “將軍，這回軍中的瘟疫差不離是控制住了，咱們?nèi)缃袷遣皇且还淖鳉庵睋v黃龍，給叛軍最后的重?fù)??！?/br>
    “將軍，糧草也只能夠咱們用上二十幾日，此戰(zhàn)不宜再拖，”負(fù)責(zé)軍中糧草事務(wù)的蔣和玄便道，“已經(jīng)向上頭催了七八回，每回都是快了，讓咱們再等等?！?/br>
    一時之間，眾人七嘴八舌地抱怨起來。

    陸長風(fēng)靜靜地聽完眾人的話，又將指令一條條分派下去，已經(jīng)到了晌午的時候。

    他轉(zhuǎn)身回了后院去瞧林素兒，見人還未醒，吩咐兩句，直接出了府衙去城中視察。

    城中并沒有半點慌亂，瘟疫的消息被封鎖，老百姓仍是一片安詳和樂。

    陸長風(fēng)繞著城走了一大圈，終于放心下來。接著，他又去了那樁負(fù)責(zé)隔離感染病患的小宅子。

    小宅子里，薛靖遠(yuǎn)正領(lǐng)著七八位結(jié)實的漢子在熬煮藥汁，見陸長風(fēng)來了，薛靖遠(yuǎn)忙迎了上去。

    “如今情況如何了，還有多少人？”

    陸長風(fēng)看著那一大鍋黑漆漆的藥汁，眉心處擰成一個大疙瘩。

    薛靖遠(yuǎn)的目光仍在大鍋上，“這回還算幸運，藥方我大約是能確定了，只是最要緊的一味藥城中竟然沒有，好在——”

    他說著，抬眼便看向陸長風(fēng)，“好在你的小妻子帶了整整兩大車，這回，咱們都是托了她的福?！?/br>
    陸長風(fēng)臉上的冷硬便慢慢消散了，他微微點頭，表示知曉了。

    薛靖遠(yuǎn)看著不免又感嘆，好小子，正得意吧。

    他暗自腹誹著，眼角余光瞥見屋后那抹濃煙，心下不由一窒，“最后頭的是救不回來的，我已經(jīng)讓人燒了，這也是沒有法子，”他無奈地道，“便是留著，也不過是將病傳染給別人?！?/br>
    陸長風(fēng)沉默著沒有說話。

    瘟疫便是這般，無情地奪去成百上千戶人家的丈夫兒子父親。

    氣氛便有些沉悶，好一會，薛靖遠(yuǎn)疲倦地道，“還有些藥材，我已經(jīng)讓人去城中收了，加上林姑娘帶過來的，都熬了，讓軍中所有人都喝了吧，城里的人暫時都不要出去了，我想了好幾夜，這病，怕是從城外帶來的?！?/br>
    陸長風(fēng)也想起那夜去叛軍處探虛實之事。

    他疲憊地揉著眉心，左右打量著四周，忽然想起師父曾問過他的一句話，“你為何而戰(zhàn)？”

    日子一日日過去，接下來便忙碌起來。

    熬藥吃藥，練兵探聽敵情，這般過了幾日，在豫州城大多數(shù)人不知情中，又悄悄恢復(fù)了正常。

    這日，林素兒跟著熬煮完最后一鍋藥汁，薛靖遠(yuǎn)便打發(fā)她走。

    “你回去歇著吧，我看著你似乎又瘦了些，回頭你家陸將軍定要找我麻煩?！?/br>
    林素兒這些日子沒少被薛靖遠(yuǎn)打趣，早就練就了銅墻鐵壁般的面皮，只答應(yīng)一聲，便溜溜達(dá)達(dá)往后院走。

    剛進(jìn)了后院的大門，就見那黑瘦矮小的寧才神一個健步?jīng)_了出來。

    “哎呀，你在這啊，快去，快去，將軍正找你呢，要去城中，快點，”說著，不由分說就推著林素兒往外走。

    林素兒滿腹狐疑地在門口見到陸長風(fēng)。

    “你找我做什么，是要去哪里？”

    陸長風(fēng)的眉頭一揚，寧才神早就跑了個沒影子。

    他不由有些好笑。

    寧才神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怕自己想起他強行關(guān)押林素兒一行人的事，這幾日只要逮著機會便要將他們二人送作一堆。

    他這般想著，就見林素兒正睜大著眼無辜地看著他。

    “是，我們一道去外頭走走，”陸長風(fēng)索性道，“來豫州這些日子，你還未出門吧。”

    林素兒雖詫異這個時候他不去好好商量戰(zhàn)事跑來與自己閑逛是個什么道理，卻也不會多嘴去問。

    古往今來，喜好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兩人慢慢出了縣衙，在街道上閑逛起來。

    陸長風(fēng)一一指點著周遭向林素兒介紹，林素兒笑盈盈地四處打量。

    兩人一路走過去，林素兒肚子里塞了不少東西，手里還有個亮晶晶的糖葫蘆，在陸長風(fēng)還要給她買小孩子玩的風(fēng)車時，林素兒哭笑不得。

    “我有些累了，要不在哪里歇歇腳?！?/br>
    陸長風(fēng)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見她果真有些倦色，不由就道，“咱們到前頭去吧，在那歇歇腳?！?/br>
    走了一會功夫，兩人就到護(hù)城河邊上。正值夏日，河邊綠樹成蔭，陸長風(fēng)領(lǐng)著林素兒在一顆大槐樹底下坐下。

    此時已近黃昏，西下的夕陽照在河面上，映出霞紅的光彩。

    微風(fēng)拂過，粼粼的水面上一圈圈漣漪漾開，金色的星子歡快地跳躍著，混著青草香味的風(fēng)拂在臉上，讓人不由心曠神怡。

    林素兒深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沒有這場戰(zhàn)爭該多好。

    她瞇著眼看著周遭的景色，整個人都放松起來。

    “平素來這里的人便不少，倒也算是一處能游玩的地方，”陸長風(fēng)輕聲解釋道，“若是遇上上元節(jié)，還要熱鬧幾分?！?/br>
    林素兒歪著頭看向他，“你以前便來過此處？”

    陸長風(fēng)的神色有些恍惚起來，他眼中蒙上了一片迷離，“是來過，那個時候，這里比如今更美，我在這處住了三年……”

    林素兒靜靜聽著他說往事，腦中想象著那時候他的模樣。不知為何，她覺得此刻的他離自己很遠(yuǎn)，宛若下一刻便要消失在眼前。

    “那里是什么？”林素兒按下這奇怪的情緒，飛快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陸長風(fēng)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白云寺，曾經(jīng)有個傳說……”

    兩人說著閑話，林素兒忽然像是聽到些奇怪的聲音。

    她豎起耳朵細(xì)聽，果然有細(xì)碎的氣息。

    這附近還有別人，似乎還在說什么。

    林素兒抬起頭便四處張望起來。

    陸長風(fēng)也聽到了。

    他的耳力比林素兒更好，起身便朝東邊走了幾步，那聲音更大了。

    陸長風(fēng)聽著聽著，神色不由有些古怪起來，他轉(zhuǎn)身便要走，林素兒已經(jīng)湊了過來。

    我也要聽。

    她無聲地用眼神說了這么一句話。

    陸長風(fēng)忽然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隨后搖了搖頭。

    林素兒更詫異了。

    她掙扎著仍然往前走。

    此時，那聲音更大了，林素兒索性又往聲音的來源處走了兩步。

    第255章 野鴛鴦

    粗重的喘氣聲響起，林素兒的臉紅了。

    上輩子她嫁過人，又聽過其他婦人閑聊時說的葷話，自然明白這聲音是怎么發(fā)出來的。

    她連退三步，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根枯枝。

    “咯吱”的響聲在這安靜的黃昏響起，顯得異常刺耳，林素兒捂住嘴不敢動了。

    陸長風(fēng)皺起了眉頭，他飛快地抓過她的胳膊，兩人藏身在那顆極大的槐樹后頭。

    “誰，誰在那里？”

    男子慌慌張張的聲音響起，隨后便是腳步聲。

    林素兒大氣都不敢出，一張臉徹底憋得通紅。

    陸長風(fēng)也很是尷尬，他實在沒料到，這個時辰便有野鴛鴦在此處私會。

    “喂，不會被人看到吧，”女子尖細(xì)的聲音中帶著恐慌，很是害怕的樣子。

    “寶兒，沒事，沒事的，是一只野貓，我方才瞧見了，”男子嘿嘿笑著安慰她，“我，想你了。”

    很快又是“唔唔”的聲音響起，隨后，悶哼聲更大了。

    林素兒羞得幾乎要鉆到地縫里去。

    陸長風(fēng)也不大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