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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聞逍還真是好樣的,總能變著法給他一浪高過一浪的“驚喜”。 他昨天在飯局上就應該多陪寧導喝幾杯,或者點幾瓶洋酒,也喝個酩酊大醉,兩眼一閉,與世無爭。 他原本還打算等今天拍戲結(jié)束之后,和賀聞逍心照不宣達成共識,把房間換掉,誰知賀聞逍不記得了。 其實話說回來,這樣的結(jié)果其實并不算壞,既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他完全可以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讓一切回歸正常,但他總感覺胸口好像郁結(jié)了一團氣,堵得慌。 賀聞逍看著楚珉青一陣白一陣的臉,略帶關(guān)切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我記得你昨天也喝了不少吧?!?/br> 楚珉深呼吸了一下,竭盡全力才克制住情緒,沒對賀聞逍說出“滾”這個字。 - 下午集中拍打戲,寧導追求實景質(zhì)感,拒絕使用綠幕,硬是讓楚珉從幾十米高的塔頂往下飛。好在楚珉不恐高,可以在半空中很好的控制姿態(tài)和表情。 然而正式拍攝的時候,同場搭戲的青年演員卻好像不在狀態(tài),幾個簡單的地面接招動作頻頻出錯。 楚珉也只好頭頂午后艷陽,陪著一遍又一遍重拍,輕薄的水藍色衣衫在半空翻來飛去,就是沒有一次能成功落定。 小柏在場外仰著腦袋,抱緊水杯直跺腳,急出一身冷汗。 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哪怕有威亞保護,看著也挺嚇人的。 第八次NG后,在旁抱臂觀看的賀聞逍走上前,悄無聲息地從后面搭住那位男配角的肩膀,把人強行摟到一邊,面帶微笑地在對方耳朵邊低語了幾句。 兩人離得不算遠,但楚珉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只感覺那個男演員回到片場之后,整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好像有什么野獸在他背后虎視眈眈一樣。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第九次重拍竟然順利過了。 傍晚坐在保姆車上吃完飯,楚珉走到石欄邊透氣,迎著橙紅色的絢爛天光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突然聽到身后一聲“楚哥”。 他回頭,來人是何煦。 他客氣地問了句:“小何,怎么還沒回程?” 何煦道:“最近沒什么通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過來找逍哥玩,順便提前融入劇組?!?/br> 楚珉有些語塞,心說自己問的什么破問題,可不就只有來找賀聞逍這一個原因嗎? 何煦沒察覺出楚珉的異樣,他沖楚珉雙眼放光道:“我以前總聽說楚哥演技一絕,今天親眼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珉干笑兩聲,說了句“過獎”。 何煦摩拳擦掌道:“我就喜歡演技好的前輩,真想趕快進組,和楚哥面對面來一場,咱倆對手戲還挺多的?!?/br> 說話間,他突然盯住楚珉的唇角,看了幾秒驚訝地問:“楚哥,你嘴怎么了?” 楚珉嘴上這個傷口極不明顯,一整天過去,也只有兩個人發(fā)現(xiàn)。 一個是賀聞逍,另一個是何煦。 楚珉忍住說“狗咬了”的沖動,只說是最近作息不規(guī)律,有點上火。 何煦這孩子也挺熱心的,湊到楚珉身旁,交頭接耳地跟他分享了一些清火小妙招。 看著何煦那張?zhí)煺婵蓯鄣耐尥弈?,楚珉腦中不受控地回想起昨夜種種。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世上不會再有比眼下更令人窒息的情形了。 明明是賀聞逍干的好事,所有的不堪卻都由他一個人承受。 如果他也能像賀聞逍那樣失憶就好了。 他想著,看向一旁的欄桿,忍住了撞上去的沖動。 偏偏這時候,賀聞逍也過來了,往何煦身邊一站,兩個人一同用黑亮的目光看向他。 何煦和賀聞逍打了聲招呼,忽然想到什么道:“楚老師,我可以和你加個微信嗎?” 楚珉眉心跳得厲害,表面還是波瀾不驚地微微頷首,說了句“可以”。 何煦連忙歡歡喜喜拿出手機,追星成功般獻上二維碼。 于是,頂著賀聞逍略微不善的眼神,楚珉添加了何煦。 楚珉倒也能理解賀聞逍此刻的心情,前任和現(xiàn)任在他眼皮子底下加好友,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找了個借口回到保姆車上,楚珉終于呼吸順暢了幾分,從小柏身邊拿過保溫杯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是金銀花茶,入喉溫潤,唇齒留香,還挺清熱靜氣的,這會兒喝來正合適。 他問小柏:“怎么突然想到泡金銀花茶了?” 小柏從一堆通告單中匆忙抬起頭,推了把黑框眼鏡道:“珉哥你不是上火了嗎?這是賀老師專程叫人買來的茶包?!?/br> “咳咳……”楚珉第二口茶沒來得及咽下去,狠狠嗆咳出聲。 這下是真的有點上火了。 - 何煦一直留在片場,小尾巴似的綴在賀聞逍身旁,楚珉便被迫在車內(nèi)待了好一陣。 倘若這兩人再度齊刷刷站他眼前,他光是設(shè)想一下場景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為了減少碰面概率,楚珉干脆提前去了單人化妝間,獨自待在里面,也算圖個清靜。 暮色降臨,天氣開始轉(zhuǎn)陰,漫天翻卷匯聚的云層密不透氣,積雪般捂住了天邊的星月,倒是和等下要拍的那場戲說不出的應景。 楚珉拿出銀邊眼鏡架到鼻梁上,心無旁騖地開始閱讀劇本。 然而,就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滋啦”一聲電火花音,緊接著,頭頂?shù)臒艮Z然熄滅了,仿佛有一團噬人的墨乍現(xiàn)眼前,目之所及處都化為了濃重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