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小兔崽子……”老板過來送起子，一人橫一眼，“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喝酒，哪天我非捅到你們學校去不可?！?/br>
    等他一轉身，兩人在背后異口同聲且低聲：“傻逼?！?/br>
    出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班里現(xiàn)在估計晚自習呢，今晚做英語卷子，這個點應該在放聽力。他們倆半醉地插著兜在街上游蕩，小風吹著很愜意。

    就是腰上的校服有點兒扎眼。

    一頓飯吃掉一百多，孟野那個震驚啊，不過臉上還是裝出云淡風輕。

    “看來、嗝、看來你很有錢嘛。”嘴皮子不順溜了。

    莊紹在月色下走他旁邊，步伐變得比較緩慢：“沒錢。”

    “沒錢還請我吃飯喝酒?！?/br>
    “不算請，算你陪我。”

    怎么聽著自己跟三陪似的。

    孟野停下來，迷迷瞪瞪地轉頭盯他，雙眼圓睜。

    莊紹對著月亮伸了個懶腰：“想不想去看看我睡覺的地方?！?/br>
    第4章 真他媽幸運

    其實錢包里那位不是什么jiejie，是莊紹的媽。莊紹他媽莊瑩懷上他的時候十六歲，一年后生下他，到現(xiàn)在也才三十三，所以看著像他姐。

    不過莊紹從小沒喊過她“媽”。

    不管是那個年代還是現(xiàn)在，十六歲懷孕都是樁驚天動地的新聞。莊瑩剛懷上，糟蹋青春少女的同窗男生就跑了，被家長送出國門當縮頭烏龜，接下來的十七年再沒露過一次面。

    莊家有錢，背景深，莊紹外公當時還配的有警衛(wèi)員。這種家庭出了這種女兒，她爸氣得差點拿皮帶把她勒死，可部隊醫(yī)院哪是能隨隨便便打胎的，拖來拖去莊瑩的肚子就大了。

    整整幾天幾夜她爸沒合眼，每天晚上坐客廳抽煙，悔恨自己因為工作忙疏忽了女兒的教育，也痛惜女兒即將被改變的下半輩子。思來想去，最后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回雁嶺。回老家去生，生完帶回來就說是我跟你媽的種，讓孩子管我叫爸，管你媽叫媽?！?/br>
    “那哪成??！”她媽嚇得半死，“你一個當兵退下來的哪能不管計劃生育？這要是讓人知道舉報到連里，往后的前途還要不要啦？”

    “我都四十好幾了要前途干什么，早退晚退都是退?！?/br>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她爸當即發(fā)號施令，“女兒的前途要緊?！?/br>
    她媽抹了抹淚，半晌才點頭同意。

    就這樣，莊瑩的媽帶著女兒滾回老家雁嶺，六個月后在人民醫(yī)院的小產房里生下莊紹。返回臨江沒多久莊紹的外公就接受隊里處分，自請脫離軍隊變成一名普普通通的水電廠中層干部，莊瑩也因為休學一年外加搬家，轉學后磕磕絆絆讀完高中再沒考上大學。

    好在莊紹一點兒也不像他爸。他的長相像他媽，小時候粉雕玉琢的一個奶娃娃，長大后出落得又高又帥。性格像外公，十幾歲的年紀已經是個大人，沉穩(wěn)內斂，重情重義，肩膀扛得住事。

    要不是外公病逝，娘要嫁人，也許莊紹會一直過著他殷實平凡的生活。

    想著這些，他在涼風中漸漸清醒過來。

    “喂，我發(fā)現(xiàn)你很不愛說話啊?！泵弦肮粗^問。

    “是么。”

    “是啊，你看從你早上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咱倆說的話兩只手數得過來?！?/br>
    走到人行橫道，莊紹伸腳踢開地上的石子，然后耐心等待紅燈，“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這么呆著也不錯，不想費心找話題。”

    孟野笑了。

    他本來酒量就差，今晚喝得又著實有點兒多，動作也跟著變得很放肆。

    他勾住莊紹的脖子，兩人的臉倏得拉近。

    聞到裹著酒氣的鼻息時莊紹靜止，淡漠的神情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

    “我看你就是裝酷?！泵弦昂吡寺?，“老讓我問一句才答一句，跟個機器人一樣，沒意思?！?/br>
    “那你覺得什么有意思？”

    “這個嘛……”孟野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紅燈變綠燈，他抬頭一看，問莊紹：“離你睡覺的地方還有多遠？”

    “四百米吧?！鼻f紹說，“就前面公園那兒。”

    孟野點點頭說知道了，反手拽起他的手就開始狂奔，連一秒鐘反應時間都沒給莊紹。

    “你——”

    “愣著干嘛跑??！”孟野松手，笑得很痞，“咱倆比賽，誰先到公園門口就算贏！輸了的請喝雪碧！”

    說完就他媽跟支箭一樣射出去了，從后面看簡直有重影。

    “我cao……”莊紹低罵了一聲，撒開腿追上去，跑到公園大門口時孟野早就到了，倚著一棵大樹沖他得意地笑。

    “喝酒了還是喝燃料了，跑這么快……”莊紹撐著膝蓋大口喘氣，感覺自己的肺都燒起來了，五臟六腑嚴重缺氧。

    孟野看了眼表：“75秒，太慢了，屬烏龜的吧你?！?/br>
    莊紹緩過來，回擊：“那你呢，你屬兔子的？”

    “多謝夸獎，老子的確是動若脫兔。”

    莊紹：“知道‘動若脫兔’的前一句是什么嗎？”

    “？”

    “靜若處子，意思是像未出閣的姑娘一樣沉靜。”

    “……”孟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抬腿踢他，“快他媽別說了，給老子買雪碧去。”

    一整天相處下來莊紹對他說臟話的習慣已經適應，眼皮掀了掀去買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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