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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什么呀!這叫應(yīng)激!把它脊椎切斷它就蹦跶不了啦。就你還學霸呢,還全校第六呢!傻讀書!” 莊紹心想學霸也他媽分殺過魚和沒殺過魚的。 咵嚓又一刀下去,魚的頭沒了。魚心說我怎么那么冤,就動彈了一下!全尸就沒了! 樓下乒乒乓乓的動靜很快將孟野吵醒,他跑下來觀望:“喲,倆大廚大顯身手呢?” 于娜啐他:“別貧了,快來幫忙!” 他就笑嘻嘻地洗手加入,頭上的雞窩毛還亂支著。他溜到莊紹身邊問有什么要做的,莊紹斜看了他一眼,上手薅丫頭發(fā)。 “腥!”他怒瞪,“殺過魚的手你他媽摸我,缺德不缺德!” “洗過?!?/br> “洗過也不行……”他罵罵咧咧地開始摘菜,摘著摘著就哼起了歌,胳膊肘時不時擦莊紹一下。 聽著他的聲兒,聞著魚的草腥,菜的清香,刮過皮的辛辣生姜塊,莊紹心里將這一切定義為家。 剛到雁嶺那會兒還以為這輩子就要孤單著過了,沒料到有這際遇,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別的流浪兒應(yīng)該沒自己這么幸運吧?有孟野一起上學,有于娜給他投喂零食,有英姐cao心他毛衣夠不夠暖。 要沒遇見這一家人,自己會在什么地方過這個春節(jié)? 兜里的手機響了,是外婆打來的,他洗了手出去接。因為怕孟野他們聽見所以沒來得及穿外套直接出去了,一個人倚著墻站外面。 外婆埋怨:“過年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br> “在忙,”他抬腳踢開雪,“剛把魚殺了?!?/br> “自己做?怎么沒上飯店吃去?!?/br> “飯店多貴,我吃不起。” 那邊趕緊接:“下午我去給你匯錢了,五千,你自己省著點花,這都是外婆的積蓄?!?/br> 莊紹皺眉:“別再給我寄了,我不需要,您自己的錢自己留著。另外咱們就沒別的可聊了嗎?打電話永遠在提錢?!?/br> 外婆訕訕:“我也是怕你不夠花,你不愛聽我就不提了,不提了。這段時間還好吧?” “過得去。”其實他也永遠都是這么一句。 外婆支吾:“你媽跟那個副市長領(lǐng)證了,這還得多謝你。我跟你媽說讓她給你寄箱吃的用的,她非說要給紅包,我說給紅包——” 嘟,嘟,嘟。 電話變成忙音,因為莊紹掛了。 他在心里說了句新年快樂,也不知道是說給天上的外公,還是說給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外婆和媽,總之是說過了。低頭沉默良久,腳邊忽然蹭來一團毛絨絨。他垂眼:cao。 冷得要命的天你跑出來干什么?喔對,你有真皮大衣,不像我,我都凍得快流鼻涕了。 抱起小龍他回屋,正好撞見出來尋的孟野。 “跑哪兒去啦!到處找你。” “是小龍亂跑,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它得凍死。”莊紹推鍋。 孟野扯起他的手:“快別他媽廢話了,來洗牛蛙。” “你怎么不洗?!?/br> “我他媽不敢吶!”孟野回頭翻了他一眼,“所以叫你嘛。” 莊紹說叫我?guī)兔€這么橫,你是黃世仁啊。孟野說我就是黃世仁怎么著?趕緊的吧楊白勞,萬惡的舊社會在向你招手! 行吧,咱就這勞苦命,少爺身子小廝命。 廚房菜都洗得差不多了,就差五六只牛蛙。莊紹再度卷袖子上陣,給一堆剝了皮的健壯蛙們搓澡,邊搓邊回憶澡堂子大爺?shù)氖址?。孟野在旁邊切菜,沒一會兒就“哎喲!”一聲,切到手了。 于娜唉。 莊紹嘖:“邊兒去!” 孟野麻溜滾開,豎著自己包好創(chuàng)可貼的中指,饒有興味地觀摩莊白勞干苦力。 “哎呀這么切就粗了點嘛,你再改一刀,對,對對對,這才對嘛。” “這個先裹面粉再裹雞蛋!不是!哎呀又錯了?!?/br> “嘖。”莊紹摔筷子,“你來?!?/br> “好好好你搞你搞?!泵弦爸荒芎逯?,“我不插嘴了,不生氣啊不生氣。” “……”莊紹在心里罵臟話,長篇大論痛斥孟野十大罪狀。第一狀就是老逗他,不厭其煩地逗他,后面九狀再慢慢想。 五點鐘尤英打完牌回來,老遠就聽見廚房里咯咯的笑聲,過去一看,三個孩子臉上都快樂無比,快樂得像曬過太陽的西紅柿,就等著十八歲時摘下來。 哎,老娘當年也年輕過呢。 她忽地生出些感慨,正嘆息,孟野發(fā)現(xiàn)了她:“媽!”順便還比著中指。 尤英立刻過去擰兒子耳朵,擰到他喊痛才得意地放手。上樓換衣服,換完下來,意外在倉庫發(fā)現(xiàn)了一把二手椅子。她想了想,過去說:“孟野你出來幫我個忙?!?/br> “什么事啊?!泵弦斑€糊涂著。 “這是你買的?”她指著庫房里的那個玩意兒。 “是啊,我打算晚上送莊紹?!?/br> 尤英皺眉:“從哪淘回來的?” “二手家具市場啊?!?/br> 孟野開始驕傲描述自己如何砍價,如何一個人辛辛苦苦拖回來的。尤英卻越看越不對頭:“你就沒發(fā)現(xiàn)這是從車上拆下來的?” “???”目光遲疑地移過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媽說的對。這不是什么二手沙發(fā),是轎車座椅改的,僅僅加了個底架。不過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座椅就座椅唄,坐著舒服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