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嗡聲：“聽不清。”

    “聽不清就算了。”

    那天起孟野一有機會就去游泳。

    打從親爹溺亡之后他一直很怕水，上回一起去春游還差點兒掉池塘里淹死。不過這回克服也克服得挺認真，畢竟五百塊錢呢，不能辜負。

    轉(zhuǎn)眼就到11月初，十八歲生日也到了。周五一大早尤英跟他說：“晚上你跟莊紹回來順便買幾瓶喝的，想喝什么買什么?！?/br>
    “酒也行？”

    沒想到當媽的居然大手一揮，非常慷慨地說：“今晚就成年了，老娘可不管你，喝死也不管?！?/br>
    喝不喝死不知道，這一整天差點兒沒把孟野撐死。他抽屜里憑空出現(xiàn)好多零食，全是班上玩得好的同學給投喂的，就連姜玥都送了盒芒果干，絕對的大手筆。

    上完晚自習回家，尤英在給他們弄宵夜吃，于娜幫忙。

    “新衣服擱你屋里了，上去試試。”

    “謝謝媽咪！”

    孟野歡呼一聲沖上樓，還把莊紹也拽上去。他們剛一走外面就有人喊門，于娜出去一看，愣住了。

    “周云飛？”

    怎么說呢，被一個黃毛丫頭直呼大名，感覺不算好也不算糟。周云飛倚在前臺，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來找莊哥？”

    “找孟野?！?/br>
    “我去叫他吧。”于娜穿著尤英給買的小紅格子碎花圍裙，半長不短的碎發(fā)有些凌亂，后面看就跟童話故事里的洋娃娃一樣。

    “不用了，我就是來給他送份生日禮物，你交給他吧，就說我來過了?！?/br>
    接過他手里的購物袋，于娜心想，我哥的面子真大，過個生日黑白兩道都送東西，趕得上當年郭襄的排場了。

    “留下來吃飯吧?！?/br>
    “沒這個道理?！敝茉骑w皮笑rou不笑，“你們是一家人，我留下吃飯算什么。”說完就撤，開著他那輛破車。

    于娜在門口目送他，看著車影消失在昏黃的路燈下才進去，結(jié)果迎頭又撞上尤英。

    “媽你這是——”

    尤英摘了圍裙拿了證件，突然心急火燎地要出門：“跟你哥他們說我要回趟老家，你們姥姥病了，剛給我來的電話。”

    “?。恳灰o吶?！?/br>
    “應(yīng)該不要緊。”她匆匆地攏頭發(fā)，腳已經(jīng)跨出大門，“聽她說話聲音還正常，老人家年紀大了三病兩痛的在所難免。我就是回去看看，沒什么事很快就回來，你們在家好好給你哥過生日，飯都做好了在廚房?！?/br>
    于娜一聽趕緊跑回去幫她拿東西，什么外套手機鑰匙充電寶全檢查了一遍，又把她送上出租車。

    后來莊紹跟孟野下來也很意外，但畢竟三個都是小孩兒，心思淺，想著媽都那么說肯定不會有事的，就還是圍坐到廚房去。

    “哥，你是壽星你來切蛋糕吧。”

    特別樸素的那種樣式，但在雁嶺算是不錯的了。

    孟野站著切，刀順著頂上的花紋，切下來一朵完整的花給于娜。于娜接過來扭臉，看到外面墻上的掛鐘馬上就12點了。

    “哥，許愿嗎？”

    他不愛搞這一套，但莊紹去把燈關(guān)了，點了一小根蠟燭，“湊湊熱鬧?！泵弦靶χf：“那就希望姥姥的病趕快好，希望我能順利考上臨大！”

    “說出來不就不靈了？”于娜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他雙手合十閉了閉眼，在心里又許了一個愿。

    家長不在他們也沒敢玩得太瘋，簡單干掉老媽準備的小龍蝦和啤酒，又把蛋糕吃掉一小半，剩下的擱冰箱里放好等英姐回來再吃。

    站起來莊紹身體已經(jīng)有點兒打晃，孟野插著兜，走得還算穩(wěn)當。

    打從進入高三以后，凌晨一點睡覺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誰都沒覺得有多困。本來莊紹想把生日禮物給孟野看，但發(fā)現(xiàn)他有點兒擔心姥姥，想回房間給英姐打電話，莊紹就決定改天。

    “我今天在樓下睡，明天一起上學?！?/br>
    孟野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行?！?/br>
    剛轉(zhuǎn)身又被莊紹喊住：“還有，生日快樂。”

    孟野愣了下，慢慢地粲然一笑：“俗！”

    非得生日這天才能快樂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天不快樂，這種祝福多無謂啊。

    秋老虎露著大牙，密密織織的月光好似一張網(wǎng)。莊紹看著孟野，孟野也看著他，兩個人都出奇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莊紹才開口：“那就不祝你快樂了，祝你許的愿都成真?！?/br>
    孟野過去抱了他一下。

    他身上真暖，暖得就像曬過一下午的被子。

    孟野仰起腦袋，下巴抵在他喉結(jié)下面，睜著那雙動人的眼睛說喜歡。

    “你說什么？”

    “聽不清拉倒?！?/br>
    莊紹下意識覺得那是很重要的話，摟著他的腰追問了一遍，孟野說：“那天在公園你說什么也沒告訴我?！?/br>
    “跟我較勁？”

    “這不叫較勁，叫追求地位平等，維護自我尊嚴，傻逼?！?/br>
    莊紹笑了。

    孟野抱著暈暈乎乎笑著的他，心里真他媽的喜歡，甚至喜歡到內(nèi)心深處泛著酸，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表達這種感覺。

    “咱倆就別爭了，”莊紹說，“我都讓著你?！?/br>
    孟野說誰他媽要你讓？你是我的寶貝兒，是我的心肝，是我媳婦兒，我的乖乖妹寶豬，應(yīng)該我讓著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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