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喜歡的事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難道不需要眼界，不需要物質(zhì)基礎(chǔ)？你還年輕，很多事情想得太簡單，現(xiàn)在要是不努力真到醒悟的時候就晚了。孟野，學(xué)習(xí)當(dāng)然不只有功利性的目的，學(xué)習(xí)是為了讓你具備探索世界的能力，外頭比你想象得要豐富多彩的多，你既然有接觸到的可能為什么不再努把力？”

    “就拿莊紹來說吧，他從大城市來，將來不一定會回到大城市去。但他學(xué)習(xí)夠努力，就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他可以留下也可以不留下，可以走也可以回來，他來去自由，受到的限制也比你少?！?/br>
    “那就算了，”孟野說氣話，“我不想選了。”

    老江簡直想抽他，張叢森在外面聽到這里，趕緊推門進來打岔：“孟野你幫我改改卷?！?/br>
    孟野留下來，握著紅筆一張一張對照著批改。

    夜深人靜，江長吉也走了，辦公室就他們兩個人。

    “累不累？”

    他搖搖頭。

    張叢森起身倒了杯水，擱他面前之后轉(zhuǎn)身到窗戶旁邊打電話：“喂莊紹，干什么呢？”

    握筆的手一頓，孟野心臟又疼又麻。

    “我還沒下班，在跟孟野一起改卷子呢。對，他在辦公室，今天老江把他留下批評了一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他上課老睡覺，老江給他敲敲警鐘。要不要跟他聊兩句？”

    一陣沉默后她走過來：“聊嗎？我正好出去活動活動?！?/br>
    孟野接過手機，握著鋼筆一動不動。

    莊紹應(yīng)該在他住的地方，背景音有電視節(jié)目還有微風(fēng)，估計是陽臺吧。

    “又斗法呢？”

    聽到他的聲音孟野特別想打人，但眼眶卻一秒就紅了。

    “別總跟老師對著干?！鼻f紹說，“你裝得不像。”

    “不用你閑吃蘿卜淡cao心。”

    “我不替你cao心替誰cao心，替喬盛？替路小川？替金子淇？”

    媽的這個逼千里迢迢還記著后援會會長金子淇，傻逼吧他。孟野薄怒：“廢什么話，既然走了就別管我的事。”

    “行那我不管了。”莊紹也氣不打一處來，這幾天他總算發(fā)現(xiàn)自己被拉黑的事實，“你把我東西扔了，把我送你的東西全扔了，一樣也別留，咱倆劃清界限行么?！?/br>
    “扔就扔！”

    孟野跳起來就把電話掛了，扯上書包往家跑，張叢森在后面喊他也不答應(yīng)。

    到家他把東西一股腦全找出來，什么衣服、跑鞋、風(fēng)扇、腕帶、手機，大大小小攢了一大堆，抱到家門外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面對垃圾桶站著，他氣喘吁吁。

    于娜在樓上窗戶那兒喊：“哥你干嘛？”

    “扔垃圾！”

    狠狠踢了這堆破爛一腳之后，他掀開蓋子把它們一樣樣全扔進去，最后剩下握在手里的手機。小龍在他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嗚嗚咽咽地當(dāng)和事佬。

    “cao蛋玩意兒?！彼闷饎⒑?，五官皺巴巴一團，“以為我舍不得，你看錯老子了！”

    說完一咬牙一跺腳，手機也砸了進去。

    回到房間越想越氣，屁股下面像長了釘子一樣半秒鐘都坐不住，不到半小時又沖下去撿。誰知道一掀開蓋，垃圾桶里空空蕩蕩的，東西早沒了。

    他心一涼，眼淚都差點兒嚇出來。

    “我cao我東西呢？！”

    前后一兩百米有好幾個回收站，只能沿街一個接一個地方去找，結(jié)果大晚上的根本沒人在收垃圾。屏著一口氣跑回來，他在店門口急得團團轉(zhuǎn)，就差打電話報警說自己垃圾丟了！

    最后還是于娜下樓來，輕聲對他說：“那些東西我不知道你還要不要，先給你收庫房了，好多都是莊哥買的吧?！?/br>
    扒開一堆雜物，孟野在角落找到了它們，于娜甚至還幫他擦干凈了。

    他想看看手機壞了沒，開機之后沒忍住把那人從黑名單里放出來，結(jié)果直接蹦出一百多個未接來電。

    不過全都是今天晚上之前的。

    還有好多文字消息，置頂對話框都快炸了，那人從沉默是金直接變成發(fā)言機器。

    [妹寶豬：早。]

    [妹寶豬：午飯吃的什么？]

    [妹寶豬：晚安。]

    [妹寶豬：雁嶺今天天氣怎么樣？我看手機推送說下雨了。]

    [妹寶豬：姜玥把摸底考成績告訴我了，我卷子你替我收好。]

    [妹寶豬：為什么不回我？電話也打不通。]

    [妹寶豬：把我拉黑了？]

    [妹寶豬：你真行。]

    走都走了這么多廢話干嘛，刷什么存在感呢？

    孟野把備注迅速改回“莊紹”，然后想撂幾句狠話，結(jié)果對話框一點開上面顯示“正在輸入……”

    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沒有停。

    孟野發(fā)起呆來。

    莊紹想跟自己說什么，求和還是……？

    回到房間他坐在書桌前，咬緊牙關(guān)抬起頭，望見窗外層層疊疊的樹影。

    又過了很長時間，對話框才跳出一長段新消息——

    莊紹：晚上在電話里吼你了，對不起。但我說的都是氣話，我就是希望聽到你說你不想扔，也不想跟我劃清界限。我忘了你把我拉黑了，我應(yīng)該識趣一點。為什么你可以輕而易舉這樣？我就做不到，可能因為我特別喜歡你，比你以為的更喜歡。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些，但現(xiàn)在不說以后也不一定能說出口。手機是我媽給我買的，當(dāng)時她要再婚讓我把戶口遷出去，我說遷戶口可以，必須給我買部手機，我覺得你有手機之后咱倆聯(lián)系就方便了。早知道不如不要，免得我媽瞧不起我。還有，電扇不是中的獎，是我專門給你買的，奶茶也是，發(fā)帶也是，我就是想給你買東西，就是想讓你高興起來，別老跟我一樣喪，我都把你帶喪了，我老覺得自己性格有問題，經(jīng)常沒什么精神，所以你有時候才很煩我。我房間的抽屜里還有三千塊錢，是暑假打工攢的，本來想給英姐和娜娜買機票用，讓她們1月份來臨大給你加油，現(xiàn)在看來也用不上了，你要扔就扔吧。其實說這么多還是沒說到重點，孟野，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么就不像我這么喜歡？你不那么喜歡我，我能感覺到。我愿意為了你拼命努力，努力學(xué)習(xí)努力掙錢，努力滿足你每一個愿望，但你甚至沒問過我的愿望是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寧愿你一點兒也不喜歡我，也比這樣不上不下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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