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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沒有回答她,而是站在原地動了動。 姜月隱約能看見,那黑影用手掏了什么東西。 “啪!”十六將火折子點燃,照亮了他們周圍的一片地方。 姜月望見他那身藍色的官服,憋著的一口氣終于吐了出來。 她第一次覺得,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如此親切,簡直是將她從地獄里拉回了人間。 她喘著氣,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邊流下來的冷汗。 十六方才聽見那一聲惶恐不安的“誰”時,便猜到自己可能嚇到里面的人了,遂掏出火折子點燃。 待走近了,他才看清那姑娘慘白的臉色。 他心中嘆息一聲,看來是被嚇得不輕啊。 梅止衡本就有些怕黑,方才見那閣樓里黑黢黢的,便沒敢走進去,在閣樓外站著,等十六進去點燈。 閣樓外有清清冷冷的月光照著,倒也沒那么叫他難熬。 不一會兒,閣樓里的燈被點亮了,梅止衡才走了進去。 十六點了燈,這才滿懷歉意地同姜月說了句:“抱歉?!?/br> 姜月驚魂未定,卻也不好意思責(zé)怪十六。 她會被嚇到,說到底也是因為她做賊心虛。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她是真真體會到了。 姜月將氣喘勻,才道:“沒……沒事,官人們這么晚來,是有什么事嗎?” 十六瞥了一眼她略微凌亂的衣衫,移開目光,輕咳一聲,道;“姜姑娘,你還是先整理一下衣服吧?!?/br> 姜月先是很懵地看了十六一眼,后知后覺地低頭,才看清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驀地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把衣服整理好,在軟榻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低著頭不吭聲了。 十六聽著姜月那邊沒動靜了,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回來,道:“姜姑娘,我們需要你重新回憶一下鄭蘭那日穿著的衣裳 ” 姜月聞言,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她瞬間又想起了方才那個恐怖的夢。 如今她只要一想起鄭蘭,就會想起秦湘蕓。 可她不敢違抗官差的命令,只得硬著頭皮道:“好?!?/br> 十六見她答應(yīng)了,便對剛剛走進閣樓的梅止衡點點頭。 梅止衡會意,走到姜月前面的木桌旁,將背著的木匣放下,望了一眼十六。 十六知道梅止衡在作畫時不喜有人在旁邊看著,便自覺地退了出去,卻沒將門完全關(guān)上,而是囑咐了在門外值守的兩個官差一句,叫他們盯著點閣樓里的動靜。 交代完之后,十六便去同江溫遠復(fù)命了。 梅止衡自顧自地將宣紙鋪好,又拿出筆墨紙硯,然后拂拂衣袖,在椅子上坐下,提起筆來,才對姜月道:“說說吧,” 姜月低著頭,睫毛微微顫抖,她猶豫了好一陣,才開始描述鄭蘭那日穿著的衣裳。 “鄭蘭那日穿的是粉色的衣裳,上面有桃花紋?!?/br> “是什么款式的衣裳?”梅止衡問。 “就是尋常貴女們穿的那種樣式,對襟長裙?!?/br> 梅止衡點頭,調(diào)出粉色的墨汁,提筆畫出了衣裳的大致輪廓,然后將宣紙舉起來給姜月看,問道:“可是這樣的?” 姜月望了一眼,點點頭,道:“是。” “那桃花紋在何處?領(lǐng)子、袖口,還是其他地方?”梅止衡將宣紙放回桌上,又問。 “在袖口上有幾點盛開的桃花,是那種用金線繡成的,從領(lǐng)口到裙擺有一株盛開的桃樹,花多枝干少……”姜月道。 她說的話有些模糊,梅止衡沒法判斷自己畫得對不對,只好多畫了幾個版本,給姜月辨別。 姜月看來看去,最后從中挑出一份最像的。 當(dāng)梅止衡說“可以了”的時候,姜月猛地松了口氣。 天知道她方才回憶得有多痛苦,想著想著鄭蘭的衣裳,眼前卻會跳出秦湘蕓那張流著血淚的臉。 她都快瘋了。 梅止衡見姜月的臉色著實很差,便也沒打擾她休息,將畫收好,便背著木匣出了閣樓。 十六剛好也復(fù)命完回來了,兩人在閣樓外相遇,梅止衡注意到十六懷里還抱著四個卷軸。 “這是什么?”梅止衡問。 十六一面抬起腳墊了墊快要滑下去的卷軸,一面道:“這是四位涉案姑娘的畫像?!?/br> 今日下午,江溫遠和沈瑤桉正在蓮池旁站著,看著官差們忙碌,便有兩個丫鬟抱著這四個卷軸跑來,說這是蘭掌事讓她們送來的,說不定對他們有用。 兩人接過卷軸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秦湘蕓、鄭蘭、姚欣和姜月的畫像。 在每一位學(xué)子入琴音閣學(xué)習(xí)之時,琴音閣都會專門請畫師給她們畫像,一來留作檔案,二來作為她們在琴音閣學(xué)習(xí)過的紀念。 蘭惜剛剛知道遇害的人是秦湘蕓時,悲痛沖破了理智,叫她一時沒想起來,還有畫像這個東西,后來從溫念琴那出來,被風(fēng)一吹,頭腦才清醒過來,遂派人去檔案閣將畫取了,給兩人送去。 這對大理寺來說,倒確實有用處,一來能確認死者的樣貌,二來也有助于他們之后審訊鄭蘭,于是兩人便將卷軸收下了。 十六去找江溫遠時,江溫遠就將卷軸交給了他。 梅止衡聽完十六的解釋,點了點頭,道:“這樣正好,可以為我省去很多麻煩?!?/br> 原來江溫遠的意思,就是想讓梅止衡還原案發(fā)當(dāng)天鄭蘭的著裝,以此來畫一幅畫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