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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想著, 一面用扇子做掩護, 瞄著對面的人。 傳聞曾經戰(zhàn)功赫赫的七皇子,如今的晉王殿下, 生得俊美, 是京城中貴女們的夢中情郎, 桃花不斷,意氣風發(fā)。 可自她認識晉王殿下以來,他便從未以真面目示人,總是戴著一個面具,那面具極其古怪,青面獠牙,上面還泛著紅光,就像被鮮血浸染后留下的痕跡。 她年幼時曾聽說過一段邊塞傳唱的歌謠:“大漠飛沙鐵騎來,鬼面提刀斬蠻夷,百戰(zhàn)不殆戰(zhàn)亂平,歸來還把玉簫吹?!?/br> 這歌謠便是百姓們用來歌頌當年的七皇子的,因他上戰(zhàn)場常年戴著鬼面的面具,因而又被人們稱為“鬼面將軍”。 說來唏噓,這樣一個功績赫赫的皇子,最后卻被削去兵權,僅僅得了個空有名頭的晉王之位,想坐那人上人,還得與她這些江湖草莽為盟,費盡心思,做那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 “你盯著本王做什么?”江聞突然抬頭,對上了女子的目光。 那藏在鬼面下的目光幽深又凜冽。 女子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問:“尊上這是準備動手了嗎?” 江聞笑了笑,低下頭,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道:“不急,火候未到。” “在本王動手之前,還有幾份大禮要送出去呢?!?/br> 明明江聞的聲音溫溫和和的,沒有半點殺傷力,可女子聽了,卻毛骨悚然。 還好她是他的盟友而非敵人,女子想。 雨還在繼續(xù)下著,雨水砸在大殿翹起的屋檐上,發(fā)出脆響。 大殿里,兄弟倆神色凝重地對視著。 江溫遠首先打破了沉重的氣氛,道:“可是,若琳瑯山莊的幕后之人是皇叔的話,那他為何要這么做?” 其實江溫遠心里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一直以來,皇叔在他心目中都是英雄般的存在,金戈鐵馬,浴血殺敵,是真正的大將之才。 他很難將曾經用性命去守護邊疆,守護百姓的人與在幕后運籌帷幄,禍亂家國,拐賣婦女的琳瑯山莊莊主聯系起來。 可鐵證擺在面前,殘忍至極。 江溫行嘆息一聲:“也許人都會變吧?!?/br> 江溫遠沉默了一會兒,努力接受這個事實。 片刻后,江溫遠道:“以如今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琳瑯山莊先是在我們發(fā)現拐賣窩子時毫不猶豫地一把火燒掉,后面更是在大理寺里殺人滅口,就好像,他們苦心經營的買賣鏈忽然變得一文不值,說棄就棄,這次也是,即使知曉這箭射出來,必然會暴露身份,卻絲毫沒有采取措施,就好像,即使我們知曉了這幕后之人的身份,他也毫不在意?!?/br> 這般無所畏懼,實在與之前琳瑯山莊極力斬斷他們的追查線索的行為反差太大。 是什么能讓一個恨不得躲在黑暗里不被任何人知曉的耗子突然之間敢站在陽光下了? 江溫遠想到了一個答案,臉色變得更差了。 “只有一種可能,琳瑯山莊醞釀的大計將成。”江溫行沉聲道,“也就是說,他們要動手了?!?/br> 江溫遠抿直嘴角,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沒用,追查了那么久,竟然才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還是在對方故意留出破綻的情況下。 時至今日,他們依舊對琳瑯山莊的計劃一無所知,若是琳瑯山莊此時發(fā)難,怕是會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江溫行看出自家弟弟心情低落,將手中的箭放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阿遠,你不必自責,皇叔畢竟身經百戰(zhàn),經驗也好,城府也罷,都不是我們能比的,況且如今發(fā)現也不算太晚,咱們商量好對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江溫行能理解弟弟的自責,可皇叔可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了半生的人,運籌帷幄、機關算計的能力,定然遠超常人。 他若想避開耳目,他們自然追查不到。 江溫遠那顆自責內疚的心被江溫行的話安撫了。 他抬眸,望著眼前身著龍袍的帝王,道:“嗯?!?/br> 無論何時,江溫行永遠是他的依靠。 江溫行在大殿里找了個木盒來,將那支箭仔細地收好。 待雨小了些,兄弟倆便一人撐一把傘,往史閣走去。 他們走上石階,來到史閣大門前的屋檐下,便收了傘。 江溫行上前一步,推開了史閣的大門。 這里已經許久沒人來過了。 如今皇子年幼,還不到能來這里學習的年紀,這史閣里除了專門負責灑掃的心腹,無人問津。 兄弟倆走進史閣,穿過一排排高大的書架。 江溫遠一面走著,一面想起了些往事。 當年皇叔也曾在史閣里拿著史書同他們講大云的歷史。 那時的皇叔年輕有為,說話溫溫和和的,眼里卻有光芒。 如今親人變敵人,真是世事難料。 兩人將史閣里看守的人都遣散,這才走到史閣最里面的木柜前。 江溫行抬手,轉了轉木柜上的一個瓷瓶,木柜的暗門緩緩打開。 江溫行先進了暗室,江溫遠緊隨其后。 江溫遠掏出火折子,將暗室里的燭火點亮。 那暗室的正中央是一個石雕的龍,龍盤在一起,護著中間的臺子。 那臺子之上放著的,就是始帝所建的暗室的詳細地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