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笑道：“你一個(gè)小孩子，執(zhí)念還不小呢?！?/br>
    “小孩子的執(zhí)念比哥哥能想到的都要大?！?/br>
    水燒開了，熱汽頂?shù)盟畨厣w亂動(dòng)。明日花無用燒開的水泡出兩杯茶，又端來一碟和果子，“哥哥和黑木蓮大人都累了，吃點(diǎn)夜宵吧。”

    兩杯茶冒出兩縷孤直的白汽，茶水呈現(xiàn)淡淡的紫色。

    林清泉拿起茶杯聞了聞，“這茶好香。你從哪弄來的茶葉？”

    “廚房給的，連同和果子一起?！泵魅栈o捧起茶杯，雙手奉上給黑木蓮，“黑大人也嘗嘗吧。好茶就應(yīng)該給您這樣的好人品嘗?！?/br>
    從見這孩子第一面，明日花無就沒給過好臉色，明槍暗棒的沒少嗆他。此刻他罕見的溫良乖順，還主動(dòng)敬起了茶。

    林清泉笑道：“今天的花無真是長大了，會(huì)主動(dòng)給你端茶?！?/br>
    黑木蓮余氣未消，聽林清泉還在為他說話，心里更不爽，“謝謝你，可是我沒有在睡前喝茶的習(xí)慣?！?/br>
    他反手把茶水倒進(jìn)壁爐，起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nèi)變得沉靜又溫暖。明日花無貼到林清泉身邊，“黑木蓮大人生氣了，還倒了我的茶，他真的好討厭我?！?/br>
    “別擔(dān)心，他會(huì)消氣的?！绷智迦f道。

    “真的嗎？”明日花無咧嘴一笑，“算了。我給他鋪好了鋪蓋，希望他今晚好眠?！?/br>
    *

    夜晚，三人睡三個(gè)不同的房間。

    直到夜半三更，黑木蓮都?xì)獾脹]睡著。

    一想到明日花無那張無辜的臉，他就氣得不打一處來，又后悔自己一時(shí)沖動(dòng)摔了茶。這惡童，肯定趁機(jī)狠狠向林清泉賣慘，然后告他一狀。

    他又悔又氣，悲憤之中把枕巾都給咬爛了。

    紙門輕輕拉開，又輕輕關(guān)上。

    黑木蓮驚動(dòng)，看到門口有個(gè)剪影?？v使?jié)M目黑暗，他也認(rèn)得出那是林清泉，他就是認(rèn)得出，“清泉？！”

    林清泉讓他噓聲，蹲下來鉆進(jìn)被窩，露出頭來，輕柔地說：“目目，你還生氣嗎？”

    黑木蓮頓時(shí)氣消大半，“現(xiàn)在不了?！?/br>
    一旦感受過這具身體的熾熱和緊致，隔一層衣服就像隔靴搔癢。手伸進(jìn)浴衣，黑木蓮必須毫無隔閡摸到林清泉的皮膚，才覺得安心。

    “以后我們住一起，每晚都一起睡?！焙谀旧徴f，“你也別再穿睡衣了，什么都別穿最好?！?/br>
    林清泉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那怎么行，隔壁房間還有個(gè)小孩?！?/br>
    “這時(shí)候別提他好嗎?！焙谀旧彶粷M道，“讓我好好抱抱你，就我們兩個(gè)就夠了……”

    兩人側(cè)躺，安然擁抱彼此。黑木蓮呼吸漸漸悠長，困意襲來閉上了眼睛。

    “目目，你困了嗎？”他的小怪獸沒有回答。

    容貌盡毀且骨骼彎曲的黑木蓮，睫毛卻還保留著以前的鋒利濃密。林清泉摸摸他的睫毛和耳垂，一種心疼襲上心頭。

    他調(diào)換了姿勢，反摟他在懷里，讓他枕自己的胳膊。他吻著他的額頭說：“我應(yīng)該抱抱你才對(duì)?！?/br>
    外面竹影沙沙。月光下竹林的影子映在紙門上，像一副水墨畫。

    門外響起樹葉碾壓的脆聲，兩塊模糊的黑影在紙門。

    林清泉驚醒，“誰？！”

    那兩塊黑影頓了頓，突然加速?zèng)_來撞破紙門，眼前赫然出現(xiàn)了兩個(gè)人。

    是草間灰和鏡阿禰。

    林清泉警覺地站起身，將沉睡的黑木蓮擋在身后，“你們不睡覺，來我客房有何貴干？”

    “有何貴干？”鏡阿禰說，“我是來取你眼睛的?！?/br>
    警鈴大作。林清泉驚得心跳失常，強(qiáng)迫自己保持表面上的鎮(zhèn)定，“搞這么大的陣仗，就是為了這事，可笑。我的眼睛有什么值錢的？”

    “你的眼睛有多值錢和珍貴，恐怕沒人比小林家你更清楚了?！辈蓍g灰笑道，“可我更好奇的是，你不想失去眼睛，是因?yàn)椴辉缸鰝€(gè)瞎子，還是因?yàn)椴辉敢馑滥?？?/br>
    看來這兩人已經(jīng)知道了目目的心臟就是自己的眼睛，而且今晚就是為殺目目而來。

    “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爵位，那我辭職讓給你便是。你喜歡錢，我可以辭職后給你打工，掙的錢都?xì)w你?！绷智迦f，“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傷害目目?！?/br>
    “真令人感動(dòng)。可是很遺憾，無論如何今晚我們都要拿走你的眼睛了。很抱歉。”

    林清泉試圖拽黑木蓮起床，對(duì)方卻如同休克，怎么也喊不起來。

    在枕巾上蹭了一手的灰黑色屑粉。他聞了下，熟悉的熏香氣味，“律令花粉？！”

    一股火直涌上來。林清泉?dú)獾醚勖敖鹦?，手腳抖得不能自已，這輩子他都沒這么失控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熱，熱得恨不得剝了所有人的皮，“他從沒得罪過你們……你們?yōu)楹我λ?？！?/br>
    他大聲吼道。棲息在竹林里的鳥受驚，飛了老遠(yuǎn)。

    “小林家別太激動(dòng)嘛?！辈蓍g灰淺淺笑道，“你這樣子，看起來就像要吃人一般?！?/br>
    他低估了林清泉的極端程度和情急之下的瘋狂。

    林清泉撕開榻榻米，用力一拽，輪椅便被帶動(dòng)著前移。趁鏡阿禰化界的空檔，他的手迅速鎖住草間灰的咽喉，“你居然敢動(dòng)他……我弄死你！”

    “小林清泉！”鏡阿禰化界，高大的惡龍與夜叉頂開了房頂，紙門和瓦片簌簌而落。事先規(guī)劃好了一切，可林清泉的瘋狂是今晚最大的變數(shù)。它驚慌失措但又不敢輕舉妄動(dòng)，“你……你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