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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他來,也還是望著那顆樹。 楊三清了清嗓子:“殿下,殿下——” 殷予懷垂眸,隨即望向他。 他眸中恍如死水般平靜,好似任何東西,都再也掀不起波瀾。 殷予懷沉默許久,輕聲說道:“楊三,這顆桃樹,來年一定會有滿樹的桃花吧?!?/br> 楊三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愣愣道:“這顆樹,長勢好,年齡夠,待到明年,會,會開出花?!?/br> 許久之后,直到楊三離開了書房。 殷予懷才輕輕說了一聲。 “那就好?!?/br> * 這是第一次。 殷予懷主動去尋梁鸝。 看見殷予懷的拜帖時,梁鸝眼眸彎了彎,從青鸞手中接過:“青鸞,你說他為何要約我出去?” 青鸞想了想:“可能是為了頹玉的事情吧,那日殷予懷答應(yīng)了小姐,這些日子應(yīng)該快了。” 梁鸝手輕輕打開請柬,輕聲說道:“這樣嘛。” 青鸞看了看時間,輕聲問道:“小姐,需要打扮一番嗎?”其實(shí)早晨已經(jīng)梳過妝了,但是打扮一番,總是禮節(jié)。 梁鸝搖頭:“不用,待上一會,便去見他吧?!币贿呎f著,一邊將頭上的釵環(huán)抽下來幾只,剩到最后一只時,梁鸝的手頓了頓,最后沒有抽下來。 對著銅鏡看了看,輕輕彎了眸。 “青鸞,他做出了和爹爹不一樣的選擇,是嗎?” 青鸞手輕輕握緊,最后按住梁鸝的肩頭,點(diǎn)頭:“是,小姐,殷予懷做出了和家主完全不一樣的選擇。小姐,會感到驚訝嗎?” 梁鸝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隨后搖頭:“我不知道?!?/br> 說著,梁鸝還是抽下了發(fā)髻上的最后一只玉簪,將那只翠綠色的玉簪輕輕放在銅鏡旁,輕笑著一聲:“青鸞,去見他吧?!?/br> 青鸞應(yīng)了一聲是,看著前方看不出來情緒的梁鸝,眼眸中滿是柔和。 無論殷予懷怎么樣,她都不在意,只要她的小姐是歡愉的,一切都可以。 前方的奴仆撥開珠簾,梁鸝看見了大廳中的殷予懷。 她難得一怔,隨后眼眸微微彎起。 “難得見公子如此裝扮。” 殷予懷一身月白色長衫,頭上簪著一只通透的白玉簪。相較于前些日子的隨意,今日倒是裝扮了番。 梁鸝話語響起的那一刻,殷予懷淡著眸向梁鸝望去。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梁鸝輕笑著上前行禮:“那今日,需要梁鸝為公子介紹一番幽州嗎?” 從前梁鸝也這樣問過一次殷予懷,那時殷予懷拒絕了梁鸝。 但是這一次,殷予懷淡淡勾起一抹笑:“殷某的榮幸?!?/br> 昨日下了雨,今日泥土有些濕滑。 走過一段長亭時,梁鸝腳不小心滑了一下,陡然被身后的殷予懷扶住時,兩個人都愣住了。在兩人發(fā)愣之際,青鸞以極快地速度上前扶住了梁鸝。 而身后的殷予懷,見青鸞已經(jīng)扶了上來,便放開自己的手,輕聲道:“冒犯梁小姐了?!?/br> 梁鸝彎莞爾一笑:“怎么會,是公子救了梁鸝。” 像是閑聊一般,原本的沉默被打破了,梁鸝想著剛剛的一幕,笑著道:“公子兒時可是練過武?剛剛公子接住我的速度,很快,一般人應(yīng)當(dāng)是做不出來的?!?/br> 殷予懷沒有隱瞞,淡淡說道:“兒時身子孱弱,故而曾經(jīng)練過一段時間?!?/br> 梁鸝彎著眸,看向殷予懷:“曾經(jīng)?” 今日的殷予懷格外坦誠,見梁鸝疑惑,輕聲解釋道:“兒時身子孱弱,故而練了一段時間的武。后來遇到了一些事情,武功被廢掉了,身體也壞了,所以就不能夠再練了。不過,武功雖然廢了,接住一個人,還是可以的?!?/br> 他面色蒼白,輕聲訴說著曾經(jīng)的一切。 梁鸝靜靜聽著,偶爾會微微彎起唇,她抬眸望著殷予懷:“公子為何要來幽州?” 殷予懷有些答非所問:“幽州,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沒有汴京的寒涼。” 梁鸝輕輕看著手中的帕子,笑著道:“梁鸝還從未去過汴京,如若有機(jī)會去到汴京,可能還會麻煩公子了。” 殷予懷沉默了一會,沒有應(yīng)下。 梁鸝自然知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輕聲問道:“今日公子想去何處?” 在梁鸝看不見的地方,殷予懷輕輕看了一眼前方的梁鸝,他的眸中極為復(fù)雜,隨后輕聲說了一句:“前些日子去了城西的寺廟,卻沒有見到方丈,如今想來有些遺憾。如若梁小姐不覺得路途遙遠(yuǎn),今日可否帶在下再去一次寺廟?!?/br> “公子信佛?”梁鸝有些驚訝地問。 殷予懷點(diǎn)頭,意味不明道:“如今信了?!?/br> “那今日梁鸝便帶公子去那城西的寺廟。只是天色有些晚了,山路險阻,晚間行車不便。如若今日去,可能得明日才能回來了。” “無妨?!?/br> 兩個人,誰都沒有談起頹玉。 梁鸝輕聲同殷予懷講述著幽州的趣事,殷予懷淡淡地聽著,偶爾會附和一兩聲。 “城西的寺廟聽說很靈驗(yàn),公子可是有什么心愿?”梁鸝輕笑著問道。 殷予懷蒼白的臉上是一雙清冽的眸,長身玉立,輕聲應(yīng)下:“確還有一樁心愿。” * 山路顛簸,昨夜又下了雨,馬車行的很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