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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予懷向四周看了一眼,隨后搖頭:“沒有哪里不舒服。” 楊三看著殷予懷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吞吐道:“小姐,小姐不在府中。” 長久的沉默之后,殷予懷閉上了眼,他沒有再問什么。 他的手,在被褥之下,微微蜷曲,隨后又緩緩展平。 許久之后,殷予懷還是抬起眸。 一旁的楊三關(guān)懷地望著他:“殿下,需要楊三做什么嗎?” 殷予懷怔了一瞬,聲音很輕:“她去哪了?” 楊三搖頭,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姐出了府,如今還沒回來。 “可我,不是,還病著嗎?”殷予懷輕聲說出這句話之后,靜靜地垂著眸。 他語氣之中,沒有太多的失落,只是有些不太屬于殷予懷的委屈。 楊三說不出話,他也覺得小姐這次有些過分了。 殿下還在昏睡,即便小姐裝模作樣,此時也應(yīng)該...留在殿下身邊的。 但楊三不可能將這個話說出來,他為殷予懷端來需要服用的藥:“可能,小姐有什么,必須要處理的事情吧。” 殷予懷沒再說話,沉默地喝下了藥。 他也只是短暫地清醒,喝完藥后,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夢中他蹙著眉,恍若被魘住,額頭不住地冒著冷汗,渾身發(fā)顫。 楊三一層被子一層被子地將人裹緊,擔憂地看著殷予懷。 楊三原本是準備,過了這段時間,就告訴殿下之前發(fā)生的一切的。但是看著現(xiàn)在的情況,楊三越來越猶豫了。他說出那些事情,究竟是會讓殿下看清梁鸝,從而放棄梁鸝,還是會讓殿下...更加地絕望? 這些日子,雖然殿下變得越來越平靜了,但楊三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已經(jīng)在殿下邊伺候了整整一年,如何會感知不到殿下真正的情緒。那種平靜之下的絕望,以一種無可抑制的速度,在殿下的身體中,無限地蔓延。 楊三也沉默了。 * 梁鸝去了郁岑的宅子。 天黑的時候,她正在院中的小亭子中,看著郁岑在藥田間勞作。 那片藥田,是郁岑的寶貝。 每當郁岑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便會去藥田之中。不想破壞藥田,郁岑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很耐心。這樣,郁岑就會慢慢平靜下來。 梁鸝撐著手,看了一會郁岑后,就埋下了頭。 她靜靜地在石亭中睡著了。 幸好是夏日,風吹著,不冷不熱,也不用擔心著涼。 郁岑凈完手時,便看見了已經(jīng)睡過去的梁鸝。 他望向一旁的青鸞,青鸞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郁岑怔了一瞬,隨后不再說什么,先去沐浴了。 青鸞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亭子的一角,認真地看著正在睡覺的小姐。 如若整件事情,一定需要一個突破口,這世間,她可能只能去尋那一個人。 * 殷予懷病了整整半月,他臥病在床的這半月,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梁鸝。 就像是,她悄然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最初幾日,殷予懷有些茫然。他的確惹了鸝鸝生氣,但是鸝鸝應(yīng)該,也沒有這么生氣吧? 這樣的想法持續(xù)了幾日,殷予懷開始不再糾結(jié)鸝鸝是否生氣的事情,他躺在床上,偶爾會輕輕地咳嗽幾聲。 鸝鸝生不生氣,他不知道。 但鸝鸝不想見到他,他卻是知道了。 這樣的想法,讓殷予懷平靜下來。 想到那二十四副畫,之后的日子中,殷予懷沒有再向楊三詢過過她的下落。 再聽見她的名字,是在郁岑的口中。 那日郁岑來為他診脈,告訴他:“小姐如今在我宅子中,你不用擔心?!?/br> 殷予懷怔了一瞬,他其實,也沒有,很擔心。 這是在幽州,他有什么好擔心鸝鸝的呢?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來見他。 但他還是謝謝了郁岑:“在下知道了?!?/br> 郁岑走的時候,蹙眉望了他一眼,殷予懷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在他揚起唇的那一瞬間,漫天的星辰在他眼眸中散開。 是郁岑也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小姐兒時的一見鐘情,必然和殷予懷的臉脫不開關(guān)系。 頹玉在男子中,已經(jīng)生得很好了,但是還是比不過殷予懷。 殷予懷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柔與貴氣。 即便此時他蒼白著臉,半躺再床榻上,也還是沒有影響半分。 郁岑關(guān)上門,隨后離開。 殷予懷聽見門關(guān)上的聲音,逐漸垂上了眸。 他的身體,他知道。 風寒,快要好了。 昏睡過去的那一刻,他靜靜地想。 是他占了鸝鸝的府邸,這才讓鸝鸝住到郁岑那去。 又過了幾日,殷予懷已經(jīng)不用躺在床上了。 他開始咳嗽著,去書房。 楊三阻止不住,只能一直跟在殷予懷身邊。 楊三聽了吩咐,用了一日,為殷予懷準備好丹青需要的一切。 隨后,殷予懷拒絕了楊三的服侍,開始自己洗筆,研墨。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后,殷予懷卻遲遲沒有下筆。 他看著那副已經(jīng)畫好的畫,有些顫抖地放下筆。 他像是自己的行刑者,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徹底行刑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