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都是用半個，便不用了。

    但是想著昨日在銅鏡中看見的臉，殷予懷又拿起了一個。

    ...

    待到將第二個包子最后一口咽下去，殷予懷突然彎下腰，直接嘔了出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喉腔中恍若千瘡百孔。

    那種從心中泛起來的惡心，開始緩緩地蔓延到他全身。

    那一瞬間，他眸光渙散，腦中一片空白。

    待到反應(yīng)過來之際，殷予懷的視線，緩緩地轉(zhuǎn)向盤中剩下的三個包子，殷予懷先是漱了口，隨后，開始一次又一次勉強自己。

    不知吐了多少回，漱了多少次口，殷予懷才將剩下的包子，全都咽下去。

    吐完最后一次，殷予懷開始漱口，隨后整理剛剛因為痛苦打翻的茶杯。

    他的手，直接撿著地上的碎瓷片，看見指尖溢出血，他也沒有停頓一刻。

    整個過程，他都平靜地可怕。

    *

    而殷予懷不知道的是，此時，有一道目光，正淡淡地看著他。

    梁鸝在迎春亭中，透著一扇相對的窗，靜靜地看著殷予懷的背影。

    他看起來，好像瘦了很多。江南的生活不是很愜意嗎，他怎么會瘦呢？

    不等梁鸝想出個原因，殷予懷突然佝下了身子。

    梁鸝的心，緊了一瞬，過了很久，她才看見他抬起身子。她看見他開始漱口，隨后，繼續(xù)吃那個包子。

    隨著盤中的包子不斷減少，他佝下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抬起身子的時間越來越慢。

    咽下最后一口時，殷予懷又吐了，這一次，昏天暗地。

    許久都沒有看見殷予懷直起身，梁鸝衣袖下的手，緩緩地握緊。

    “殷予懷，你是不是有病?！?/br>
    是在心底問出這一句話之后，梁鸝才陡然意識到。

    殷予懷，是真的，有病的。

    他體內(nèi)的毒，還沒有解開，郁岑說過，毒未解，如若斷了藥，那毒素就會開始擴(kuò)散?，F(xiàn)在殷予懷的情況，明顯就是在江南那一段時間，斷了藥。

    梁鸝的手捏的發(fā)白，眼眸緊緊垂上。

    頹玉上前，將窗關(guān)上，淡淡說道：“小姐，去用膳吧?！?/br>
    明顯小姐已經(jīng)心情不好，頹玉還在這點火，在一旁的青鸞不由得蹙眉，直接說道：“頹玉，滾下去?！?/br>
    頹玉眉一挑，真就下去了，推開門，隨后關(guān)上門，走之前，他還意味不明地望了梁鸝一眼。

    頹玉關(guān)上了窗，梁鸝沒有再開，她看著桌上的早點，突然也有點泛惡心。

    青鸞看出了梁鸝的異樣，連忙將桌上的早點那下去，隨后端來了一杯茶水：“小姐，用些茶水，壓壓肚子吧?！?/br>
    梁鸝垂眸，接過青鸞手中的茶水。

    她淡淡地向緊閉的窗望了一眼，沉默地閉上了眸。

    青鸞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的小姐。

    便是連她，都感受到了小姐的節(jié)節(jié)潰敗，那小姐呢？

    作者有話說：

    火葬場進(jìn)度：7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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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梁鸝不知道。

    她的眸, 慢慢冷下來。

    柳愔愔那些話，又開始在她腦海中回蕩。

    她知道柳愔愔說的不對，甚至毫無道理。但是因為這個人是殷予懷, 她甚至想...沒道理一次。

    她看不得他如此模樣，看不得他蒼白的臉頰和佝僂的身子。

    那個她記憶中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那個廢院之中溫潤和煦的殿下，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梁鸝第一次開始審問自己, 她一步步設(shè)下的局, 真的對了嗎？

    即便她不承認(rèn), 那些恍若蟻蟲噬咬的疼痛, 也在一遍遍提醒她。

    此時此刻，她在為對面的那人，心疼。

    那扇緊閉的窗，在梁鸝的眸光中, 開始模糊，她靜靜地站在原地...

    *

    殷予懷自然是不知道對面的一切的。

    待到漱完口, 他看著動蕩的瓷盤，突然又有了嘔吐的沖動。

    那些葷腥，恍若在他身體之中游蕩，殷予懷痛苦地閉上眸，手緊緊地抓住軟榻上的薄被。一旁的藥爐，還在嗚咽著熬著藥，一股草藥的苦澀彌漫到整個房間之中。

    明明是清晨, 殷予懷卻已近困倦了。

    他靜靜地靠在軟榻之上，眼眸緩緩地垂下。他的痛苦, 恍若化在了漫天的平靜之中, 他開始逐漸聽不到聲音, 看不見事物，慢慢失去意識。

    是小二送來午膳時，發(fā)現(xiàn)躺在地上的殷予懷的。

    推開門，看見殷予懷失去意識，躺在地上，小二忙放下了手中的飯盒，上前將人扶起來。推搡了幾次，都不見殷予懷睜開眼，小二猶豫了一瞬，去外面的藥堂尋了個大夫。

    大夫施了半個時辰的針，殷予懷才悠悠轉(zhuǎn)醒。

    看見面前的藥箱和一旁焦急的小二時，殷予懷頓時明白了，這才不過幾天，他的病情竟然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了如此地步。

    他抬眸，先是對大夫和小二都道了謝。

    只是萍水相逢，小二能夠做到如此份上，已經(jīng)讓他有些不知道說什么了。

    感受著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與美好，殷予懷有些怔然。大夫的話并不好聽：“公子，病情如此嚴(yán)重，就該好生修養(yǎng)...只是老夫，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什么藥，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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