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八十了打你你也得老老實(shí)實(shí)的受著?！绷鴷魶]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越過他的身形，看到了跟在周逢秋身后，帶著帽子乖乖站在太陽底下的顧寧玖。

    顧寧玖長相本就是老人喜愛的乖巧模樣，一雙澄明的杏眼注視著她，柳書音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這是哪里來的乖囡囡啊，是不是你小子騙來的小媳婦？”

    從進(jìn)入這個療養(yǎng)院開始，顧寧玖就一直在被誤會自己是周逢秋的女朋友，可對上那些老人善意的目光，解釋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只能沉默的走到現(xiàn)在。

    可眼前的柳書音是跟周逢秋關(guān)系很近的親人，再不解釋就不太好了，她上前一步，乖巧的打招呼：“奶奶好，我是周老師的……”

    她思忖片刻，定了一個身份：“同事，我是她同事。”

    “你看你誤會了吧。”周逢秋扶住柳書音，“你外孫子沒那么討喜，我這位同事今天正巧跟我一起來的。”

    ‘同事’兩個字他咬的很重，還莫名回頭看了顧寧玖一眼。

    “去去去，你知道自己不討喜還不離我遠(yuǎn)點(diǎn)，”柳書音卻拂開周逢秋的手，招呼顧寧玖，“囡囡啊，來，跟奶奶進(jìn)屋涼快去，太陽這么大，可不能曬到你?！?/br>
    小姑娘白嫩的跟她種的小白菜似的，一看就是錦衣玉食養(yǎng)大的。

    只是不知道會被哪家的豬給拱了。

    柳書音瞪了自家外孫一眼，牽著顧寧玖的手進(jìn)了屋。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周逢秋莫名無辜。

    這個二層的小樓不大，卻也五臟俱全，處處收拾的干干凈凈，還有不知道從哪散發(fā)出來的柑橘氣味，跟周逢秋身上是一樣的，雅致又清冽，在這夏日里嗅起來格外舒適。

    老人家大概是受不了涼的，所以空調(diào)的溫度不像商場或者基地那樣打的很低，沒有從室外的燥熱乍一進(jìn)入冰涼的地方的落差，顧寧玖摘了帽子，乖巧的坐在沙發(fā)上。

    柳書音獻(xiàn)寶一樣的從冰箱里那出一罐冰可樂遞給顧寧玖：“乖囡，喝點(diǎn)涼的，我前兩天才讓護(hù)工給我買的，還沒來得及喝呢?！?/br>
    站在沙發(fā)旁打量著屋內(nèi)有沒有老舊設(shè)施的周逢秋伸手?jǐn)r住柳書音：“你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jì)了還喝這些糖水，小心牙疼?！?/br>
    外孫在跟前伸出手，柳書音卻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要你管，我給乖囡喝的。”

    “謝謝奶奶。”顧寧玖起身接過冰可樂，guntang的掌心接觸到冰涼的鋁罐，可樂上凝落的水珠落在她的手心里。

    周逢秋把冰箱里所有的可樂都搬了出來，擺在顧寧玖跟前，特地在柳書音跟前晃了一圈：“顧老師，我們都喝完，一點(diǎn)都不給小老太太留?！?/br>
    六瓶可樂，加上顧寧玖手里的那瓶一共七瓶，全被周逢秋打開，擺在桌子上，可樂還在冒著冷氣。

    老太太的臉色都不太好了，作勢就要把周逢秋攆走：“敗家玩意?！?/br>
    她好不容易串通護(hù)工偷渡進(jìn)來幾瓶甜水，就這樣被一年見不到一次的外孫收繳了，怎么想怎么生氣。

    顧寧玖坐在一旁看著這祖孫倆吵嘴，有些羨慕，自從她出來上學(xué)，只有每年寒暑假可以回家，今年暑假她借故沒有回去，不知道外公和外婆會不會也像柳書音一樣念叨她。

    “停?！敝芊昵镏浦沽鴷艏磳⒁摽诙龅膰R，那雙黑漆漆的眼中閃過幾絲笑意，“柳女士，我們說好了，不能耍賴皮，你可以偷偷藏零食，但是被我抓到了就是我的，你都已經(jīng)這么大年紀(jì)了，總不能還說話不算話吧？”

    “你還知道我這么大年紀(jì)了！是不是想氣死我？”柳書音哼道，“要不然就好幾個月連電話都不知道打一次，見到面了就要管這管那，你都二十五了，能不能找個老婆，不要管我這個老太婆了？”

    周逢秋湊過去攬住柳書音那被歲月消磨的有些消瘦的肩膀，感受著她已經(jīng)滿是皺紋的肌膚，時(shí)光太殘酷了，讓一個優(yōu)雅大方的樂團(tuán)小提琴首席，成為了每天種菜偷喝可樂的小老太太。

    “我五十二了也會好好看著我的外婆不讓她喝可樂的?！?/br>
    周逢秋伏在柳書音肩頭，瘦弱，嶙峋，卻也是這個肩膀把他從那個千瘡百孔的家里護(hù)著走出來，讓他沒有后顧之憂的走到現(xiàn)在。

    “丟不丟人啊，這么大了還撒嬌呢?！?/br>
    祖孫倆彼此依偎彼此扶持，無論走的再遠(yuǎn)，也會回到這個共同的港灣。

    “柳女士，我跟你介紹一下，坐在你面前的這位年輕的女士，是大提琴演奏家吳爾陶的關(guān)門弟子，你這么多年沒見過吳老，我把他的外孫女給拐來了?！?/br>
    從柳書音的肩頭直起身來，周逢秋才介紹顧寧玖。

    “什么？”老太太吃了一驚，“你是吳阮的女兒嗎？都長這么大了??？”

    顧寧玖卻很茫然：“您認(rèn)識我？”

    她少時(shí)練琴，周遭的人來來往往就那幾個，她的印象里是沒有柳書音這個人的。

    “我知道你，你外公早些年和我一個團(tuán)，他是大提琴首席，我是小提琴首席，后來他遇到了你外婆，我也生了阿直的mama，剛有孩子那會兒還會聯(lián)系，可我們都越來越忙，我也只是知道吳爾陶有了一個能繼承衣缽的小外孫女，沒想到居然長得這么好看。”

    老人的語氣中充滿懷念，她盯著顧寧玖，像是透過她在看那群年輕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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