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沒有一例嗎? 紀簡黑亮的眸子漸漸變暗,垂下,不知在想一點什么。 “全國頂級的傳染學者研究此病毒后,很確信說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極易使基因異變且擁有強大感染力的病毒。因其在學術(shù)上還未取名,因其強烈的傳染性和極高的致死率,專家暫為其取學名“零號病毒”,擬定代號——生命黑板擦?!?/br>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生命黑板擦從萬千洪流中擦去,一瞬間紀簡覺得有些荒謬。 她學基因工程,從來抱著的都是改善人類基因,為人類創(chuàng)造更好的明天的初衷,今時今地,她卻突然意識到,基因的難以控制。 人類的進化從來都是一個緩慢而漫長的事情,實驗員就是那揠苗助長的農(nóng)夫,可悲,可笑。 她冷漠地看著電視上面顯示的那幾日押送李浩實驗員全部被押送牢獄的畫面。 無辜受害的市民,唯一的宣泄口,就那么被抓了起來。 這又是誰的替罪羊羔呢? * 等了許久,燒也沒退,紀簡勉強打起精神翻了翻自己的工作記錄。 她手底下的漸凍癥實驗組還有一位志愿者樂樂住在知樂公司十六樓的病房呢,看公司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不準上班除護工外??墒亲o工不知道樂樂的試劑用量。 樂樂好不容易可以自己站起來行走了,過不了幾個療程,樂樂就可以恢復(fù)到正常人的水準。 這一次所有的試劑都是她親自調(diào)配,她親自來打,絕不可能如長安那般。 紀簡沉了沉氣,將先前做好的關(guān)于樂樂的治療療程全部劃掉,只能等這場災(zāi)難結(jié)束,她再重新給樂樂用藥了,希望這對于時間樂樂的病情不會反復(fù)。 很快有人給她打了電話,是防疫部門的工作人員。 她接了后得知工作人員馬上抵達她所在的小區(qū),讓她做好被檢查的準備。 除了體檢外,從來都是她做“醫(yī)生”檢查別人,這是人生第一次面對這么嚴重的病毒,她被別人檢查。 感覺有點奇妙,心情有點復(fù)雜。 要說不怕,那也不可能,誰想異化變成一只豬? 要說怕,她的表現(xiàn)比其他市民淡定得多,她看起來仿佛完全不知道病毒有多厲害似的。 工作人員一進門,那奇怪的眼神就一直在她和單子之間徘徊。 “怎么了?”紀簡隔著透明的呼吸罩與那工作人員對視,他是一個板寸頭的年輕人,眼里帶著溫和笑意,看起來有二十六七,身上有一股朝氣。 “紀師姐?”他不確定喊了一句,而后又很確定了,就高興道:“我還在想這個人的名字怎么和你同名同姓呢,居然真的是你?!?/br> 紀簡一頭霧水,這個人看著有一點臉熟,不過她喊不出對方名字來。 聽這個稱呼,他也許是和她一個母校的。 “我是陸飛白!那個,路飛,bye~”他一邊做著夸張的拜拜動作,一邊笑彎了眼,似委屈道:“紀師姐不記得我了?!?/br> “哦!原諒我這腦子,畢業(yè)兩年,快生銹了,對不起?!奔o簡恍然。 陸飛白是解風的學生,兩年前她博士最后一年,解風剛好接了一個比較大的項目,她為了緩解老師壓力,替他帶了一下他的碩士生,陸飛白就是其中一個。 那群碩士生很調(diào)皮,天天在實驗室里喊陸飛白“路飛”,她也潛移默化記住了。 不過現(xiàn)在又……咳咳,有點尷尬。 她假裝自己還記得,親切喊了一聲:“路飛?!?/br> 陸飛白笑得牙都露出來了,很高興地伸出手,想要和紀簡握握手,突然他望著自己嚴密的防護服怔住了。 今天來這里的任務(wù)是檢測名單上的人是否感染了零號病毒,他親眼見證了許多被檢測出來的人被防疫中心無情拉走,也看過新聞里的那些患者慘狀。 陸飛白的手在發(fā)抖。 紀簡像是沒看見,她噙抹笑,挽起自己左手的袖子,將手腕放到他面前。 “快測吧,我看你名單上還有好多,今天要把這些都測完嗎?”以一種嘮家常的口吻隨意問道。 陸飛白有些慌亂,又有些不忍,他別過頭去,從自己的醫(yī)療箱里抽出針管以及試管。 棉簽沾了酒精,輕輕在紀簡的血管上打轉(zhuǎn),紀簡感覺到心里有些發(fā)涼,像是冬季里的寒風刮了過來。 在針管插入她血管的前一刻,她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好冷啊,臨川好像只有冬夏兩個季節(jié)?!?/br> 現(xiàn)在明明已經(jīng)初春了,怎么會突然感覺到冷呢。 “因為春秋在戰(zhàn)國啊?!标戯w白調(diào)皮眨了眨眼。 紀簡:……突然更冷了。 他手極穩(wěn),針順順當當插好。 等待血液流入試管,后續(xù)他會帶回生命基地給醫(yī)生做檢測。 “像你這樣低燒的市民,未檢測出零號病毒之前,生命基地是不會接收你們的。”陸飛白忍不住勸慰她開心一些,低燒并不一定是被感染了。 “為何?”紀簡不明白,明明生命基地床位那么多,上萬之數(shù),怎么會容納不了她。 “如果你真的看到過那里,你會明白的?!标戯w白低聲道,突然他又笑瞇瞇仰起頭:“所以,期待一下,基地不會給你留床位吧。” “和我賣關(guān)子?”紀簡皺起了好看的眉眼,她每次一皺眉,鼻子上就會有細小的皺紋,很是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