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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正巧外國的一個權(quán)威專家研究出一個新型治療方法,具體是用電流刺激神經(jīng)元試圖喚醒那些萎靡的運動神經(jīng)。 紀簡見他病情遲遲沒有起色,咬咬牙,給他用了這個法子,用電流先激活。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他當時被電得昏迷過去,一直醒不過來。 類似于植物人的狀態(tài),他能聽到周邊的聲音,也知道自己沉睡的狀態(tài),可偏偏怎么也無法自己醒來。 那時,很多聲音落入他的耳中。 “這是死了吧,死了還要我來打掃衛(wèi)生,真是不拿護工當人看?!?/br> “紀簡,植物人狀態(tài),除非他自己醒來,不然……” “除非是奇跡,不然根本沒有辦法短時間醒來。紀指導(dǎo),我們實驗組等不了那么長的時間,我們的投資商還等著我們的成果呢,不如把他轉(zhuǎn)到普通醫(yī)院,再招實驗體進來吧?!?/br> 這些話,他平時都回憶不起來,現(xiàn)在在這生命危機的時候,偏偏每個字都記起來了,生動形象,哪怕沒有睜開眼睛看到那些人的臉,他也知道是用了一副怎樣嫌棄厭惡的表情看著植物人狀態(tài)的他。 可是那時處于黑暗中的他一點都不痛苦,因為當這些閑言碎語散盡之后,總會有一個低低深深的聲音在他的床邊,一遍遍告訴他:“長安,不要死,我不會放棄你的,你也不準自己放棄自己?!?/br> 她,一直沒有放棄。 每一個夜晚,聽到這樣的話語,他的心都忍不住在發(fā)抖,洶涌而來的情緒化作了漫天的野草,拼命瘋長。 這是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不會死的,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 * 紀簡開了車,在市區(qū)的道路上超速行駛。 路上沒有什么人,就算有,怕也不是“人”。 她的車轟鳴聲太大,吸引了很多感染者跟在她的車后面。 紀簡沉沉看著后視鏡,那些黃眼睛虎視眈眈跟著她的感染者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一旦自己速度慢下來,被追上的唯一后果就是變成破碎的人體組織。 但還好,車速度夠快,把那些感染者全部甩到很后面。 到了知樂公司,里面空無一人。 所有的實驗員包括珍貴的志愿者,全部被轉(zhuǎn)移走去玉安市知樂分公司,而這里的護工,被遣散回家,等待爆炸來臨。 紀簡飛快坐電梯去了十六樓自己的實驗室,用里面的大型分離器將血清從蛇毒中分離出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焦灼地盯著手表,不到十分鐘,從機器中取出血清,打算原路返回。 只是她隱隱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從巨大的落地窗往下一看,臉色凝重起來。 剛剛被她甩了的感染者此刻已經(jīng)全部追了上來,有的圍著她的車嗅來嗅去,有的則飛快進了樓。 想了想,她迅速走到知樂大樓的背面,打開窗戶,往外一撲,抓住裸露在外的水管就開始爬。 以前這對于她來說不太可能完成的動作,如今輕而易舉,全靠被零號病毒激活了大力氣的基因。 很快,她來到樓底,拼命往世紀小區(qū)方向奔跑。 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她還跑得回去,紀簡頂著烈日,任憑汗水糊花了眼睛,速度不曾變慢。 越來越多的感染者發(fā)現(xiàn)了她,越來越多的感染者跟在她的身后,想要追上她,吃了她,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紀簡鎮(zhèn)定地加快了腳步,時不時轉(zhuǎn)頭看看后面的追兵。 他們中的某些人的速度明顯比其他人快,紀簡瞅著越來越近的人,心底感到深深的無力。 有即將要被吃了的悲哀,也有為這些感染者的哀悼。 這些人中,有幾個她認識的。比如每次買早飯時都會給她加辣的飯團阿姨,知樂公司里隸屬于甘一心臟實驗組的護工叔叔,上次給她做筆錄堅決不信有傳染病的警察…… 上一次見面時,他們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只是一個被零號病毒支配的吃人怪物。 他們還具有自己的生命嗎? 紀簡得不出準確的答案,一個人連自己的意識都失去了,那他還是他嗎? 眼見著一個異化成獅子的男人舉著一頭亂蓬蓬的金色毛發(fā)追到了她屁股后面,紀簡借著旁邊的路燈靈活繞了一個圈,躲避他的血腥大口。 越跑越累,紀簡遙遙看著世紀小區(qū)里自己的家。 離家還有五分鐘路程。 只是長安,我大概要先你一步下去了。 紀簡苦笑著,眼前道路被陽光照遍,而幾個極大的陰影從身后撲到她的正上方。 她原地打了個滾,灰塵撲撲,黑眸沉沉盯著那幾個撲了個空的感染者。 跑不過他們了,赤手一搏吧! 那些感染者也停了下來,一臉貪婪看著她。 獅子男仗著自己高大,直接撲了上去,紀簡頭腦冷靜,飛快計算自己該如何躲過這一撲。 砰! 獅子男的腦門開了一個幽深的血洞,他抽搐著倒地,流了一大片的血。 紀簡急忙抬頭往槍聲傳來的地方去看,長安站在最近的一個樓頂,臉色蒼白,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砰砰砰! 又是一連串的血花開在紀簡的周身,有些血濺到她的臉上,她感到心底一熱,暖洋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