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沒有才能是一回事，一遍又一遍地切身體會到這種差距是另一回事，遠山湊將自己的大部分行李都放在旅館里，打算在當?shù)卣壹绎埖陙碚{(diào)整一下自己一天下來一無所獲的心情。

    沿海小鎮(zhèn)的料理店樸實無華但勝在食材新鮮，而且相較于東京便宜大碗，十分適合大學生的胃口。遠山湊在店里攤開筆記本電腦邊吃邊看，那位曾經(jīng)聲稱自己看到了龍的網(wǎng)友再次激情開貼和別人對線，指天戳地表示自己說得絕對是實話，他家就是當?shù)氐臐O民出身，附近的鎮(zhèn)民已經(jīng)打算休漁期結(jié)束之后扎個紙人在海上祭龍神了。

    遠山湊：??

    萬萬沒有想到情況發(fā)展得如此迅速。

    從對方的發(fā)言當中也可以分析出不少有用的信息，首先，這個人應該來自于附近的漁民家庭，看到龍的方位應該正在海上。其次，當?shù)氐臐O民應該有著泛靈信仰，出海人本身就相對迷信，如果放任事情發(fā)展下去的話，當?shù)厝说男叛龊苡锌赡軙饾u集中在這條正體不明的龍的身上。

    以他迄今為止對于咒術(shù)理論的了解，匯集來路不明的信仰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晚飯后，遠山湊小心翼翼地聯(lián)系到了當事人，表示自己是個在大學研究民俗學的學生，對于他的發(fā)言感到非常好奇，想要問問對方看到龍的海域究竟在什么地方。難得有人相信自己，那名網(wǎng)友果然很熱情地回復了私信，可惜劃定的范圍卻相當之大，而且顯而易見不是他這個普通人能夠輕易抵達的位置。

    漁民捕魚的范圍都是用經(jīng)緯度標記的矩形區(qū)域，一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海，很難說到底是多大的一片海域。再加之對方的描述也有些不清不楚，只說是在云層當中窺見了巨龍的一麟半爪，鬧了半天居然連全貌都沒有看見。

    不會是自己的錯覺吧?

    遠山湊覺得有點失望，也有點懷疑。

    那怎么可能!這絕對不是我的幻覺!

    對方的態(tài)度很是激烈：那種連汗毛都豎起來的危機感，除了龍神以外還有什么可能性呢?就連周圍到處都是鯊魚也不可能給我?guī)磉@種感覺。

    遠山湊：

    行吧，如果這么說的話，那確實很有可能就是咒靈這估計是個直覺很強的家伙，在特定的時間里對另一側(cè)的世界投以了驚鴻一瞥。

    繼續(xù)套話詢問了幾句，對方的說法也恰好證明了他的猜測。時間是在黃昏時分，捕撈隊伍正打算返航的時候，當事人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抬頭看向天空，竟然在云層之間看到了四爪龍的影子躲在緩慢翻涌著的火燒云當中，有那么一瞬間竟然反射出了流虹一般的色澤。

    不，那或許并不是某種顏色，興許只是大腦在特殊情況下所作出的異常反饋。根據(jù)目前的實驗結(jié)論，普通人的腦結(jié)構(gòu)大概沒辦法解讀咒靈帶來的信息量，那種短暫的接觸看出什么異常都有可能。

    仿佛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戰(zhàn)栗只是續(xù)了短短一瞬間，雖然剩下的同行者并沒有看到龍，但漁民當中也有幾人感受到了仿佛來自深海的危機感，大家私下里互相交流了一番，堅信這一定是有龍神經(jīng)過此處，于是決定在休漁期結(jié)束之后再到那個海域里好好祭祀一番。

    當天正好是禁漁期之前的最后一天，對于當?shù)貪O民來說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對于這種飽含著激動的長篇大論，遠山湊的感覺只有：直覺很精準，但推論完全錯誤。

    根據(jù)咒靈學第二定律，所有咒靈對人類均有惡意。遠山湊合理推斷，對方在海上所感到的那種發(fā)自靈魂的戰(zhàn)栗感應該就是高等級咒靈對人類本身所帶來的威壓，只不過大多數(shù)感官遲鈍的普通人沒有辦法接收到這種信息量，而他們的敏感程度又尚且不及咒術(shù)師，因此才將咒靈存在的信號錯誤解讀。

    那么問題就來了，怎樣讓無人機的偵測范圍擴散到遙遠的海上呢?

    不管能不能實現(xiàn)，總歸要先想一想可參照先例

    遠山湊的第一反應是全球鷹無人機，四十二小時工作時間內(nèi)定速巡航，理論上可以從美國本土起飛飛行到地球上任意一個位置[1]，然而這個念頭一經(jīng)出現(xiàn)就立刻被放棄，想想軍事用無人機的價碼和下位替代品的研發(fā)難度，估計等制作出來以后橋田至的孩子都出生了。

    遠在東京的研究室中，正在cao作電腦的某超級黑客猛然打了個噴嚏。

    遠山湊目前的無人機飛行高度在五百米左右，巡航半徑七公里，最大飛行時間三十分鐘。這作為一款民用無人機已經(jīng)非常出色，但用于探索常年蟄居于海上的咒靈就顯得勉勉強強。

    仔細思考一番之后，他最終選擇了一個相對有效的方法從海岸線的不同位置釋放無人機，讓它在最大航行范圍進行飛行，并且不斷記錄自己周圍的咒力情況。如果假設咒力和輻射或者重力場一樣，存在中心濃度高(代換到重力場就是吸引力強)、邊緣位置咒力濃度低的特性，那么就能夠像是繪制等高線圖一樣在電腦當中描繪出這片海域的咒力云圖。

    剩下的工作就是用計算機進行推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就能夠?qū)⒅潇`的活動范圍壓縮到一個足夠狹窄便于偵測的區(qū)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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