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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了師父的話,旁人笑他無用,他便一直同自己說只是世人不明。可如今他覺得,自己不過也是那泛泛之輩中的一員罷了。 -------------------- 今天早點更(? ?︿ ??)最近一天能睡20個小時人都要睡麻了 第100章 無力 旭日冉升,月落參橫,分明只是過了七日,卻仿佛是有四季之久。安睡的人還未睜眼,卻也有人將這日升月落細說與他。院子里的樹葉掉了一地,醉仙居應著季節(jié)開始販賣荷花酥,天氣愈發(fā)炎熱了,還有,你什么時候會醒? 陳礿定時來給人換藥,相較前幾日,傷口的恢復已經(jīng)好了許多,如她最早說的那般,高濘的恢復能力比她以往見過的人都要強得多,求生的意志也非常人能及。只是這么一躺躺了七日,再加上有人認出她來,府里的下人已在猜測將軍是否不止染上熱病那么簡單。 “長孫府那如何了?”李晚璣替高濘擦拭著額上的汗珠問道。 陳礿背著身子滿不在乎地答他:“說是剩一口氣死活咽不下去,要我說就別救了,多半也是救不回來。”說完她忽然噤了聲,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她趕忙補充道“他和我們這不一樣,那邊吊著一口氣,我們這沒有生命危險,就等著看什么時候醒了?!?/br> 李晚璣微微頷首,替人擦干凈身子后才開口:“沒什么危險就好。我一會回山上拿些東西,就麻煩你多看著些了。” “行,別太晚回來,山上黑?!标惖j沒阻止什么。 帕子沒入盆中,冰涼的清水穿過十指,李晚璣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山中繁林,于炎夏中自是更顯涼爽,清泉徐徐而過,山雀揚喙而鳴,腳步踏在石板路上猶顯無聲,最終卻是被隨之拂過的衣袂將這片靜謐搖晃。 并未有什么想取的物件,也并未有如羽翼般輕盈的步伐,上山的人腳步沉重,他提著一壺酒,明確地朝著林中深處去。 酒是好酒,醉仙居買來的,李晚璣揭了封蓋便擺在李清粵墓前,他不敢去看旁邊立著的兩塊石碑,他實在是無顏相對。 “我來看您了師父。前幾日就該來的,嗯,本該是和寧兒一齊來看您的…這不,我給您帶了壺好酒,就當是替他給您賠不是?!闭f著說著李晚璣又勾起嘴角,隨后將酒水傾在草地上。 他看著生得茂盛的綠草被打濕,待芬香的酒液一點一點地滲進土壤里,不知何時,嘴角勾起的弧度僵硬在臉上,舌尖亦嘗到一絲不合時宜的咸味。 有別的什么東西混進了那灘未干的酒中。先是星星點點,竊竊如私語,后又變得密密麻麻,嘈嘈如急雨。 “您教我了那么多,可我為什么連這個都沒算到?” “我又是從別人嘴里聽到發(fā)生什么了。” “他要是就這么睡下去怎么辦???他這條命當初是我救回來的,為什么我不能再救他一次?” “是我學藝不精么?師父…師父…您再起來教教我,教教我好嗎…” 酒壺倒在地上,昂貴的佳釀如離籠野獸,如饑似渴地撲在一地嫩青之上,李晚璣撫著石碑上的凹陷,眼前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府里需要人管事,他便去問盧懷鐘學;府里需要安人心,他便日日掛著笑——府里不能再倒下第二個人了。 他哽咽著,聲音低到只有自己,和滿地的花草,和地下永眠的老者能聽見。山雀一躍而飛,羽翅在空中撲騰著,青樹搖綴,更是激起一片漣漪。湖中魚騰,岸邊翠蔓蒙絡,山雀低空掠過,帶起水花連連,只是羽翅染濕后也不礙飛翔之意,反倒令那對展開的翅膀往更高飛去。 “高濘…你這條命是我的啊……” 終于,自然中又響起人聲,淡淡的,有些縹緲,夾著淚水,更是苦澀。之前匆忙的那一卦說高濘即使遇到苦難也會有貴人相助,如今看來,這個貴人明顯不是他。 甚至于高濘經(jīng)的這份苦難中,還有他的間接造成的部分。 事實上,李晚璣大可為對方再算一卦,可如若結(jié)果不是他心中所愿,他就連守在一旁等人蘇醒的那點念想都沒了。陳礿說高濘會醒,但從沒說究竟什么時候會醒,即使陳礿不說他也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長孫府的老家伙都只剩一口氣了,床上躺著的那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他只要守著,高濘就一定會醒,不是么? 林中的風吹去掩蓋著情緒的那層薄幕,滋養(yǎng)著如清冽細泉般緩緩流下的淚水,空山之中無拘也無束,再不需常笑的假面,只留下撕心裂肺的哭聲,混雜于水木明瑟中。 四年前的某一天,他也這么哭過。 待李晚璣下山時,夕陽已暈得泛深了。他在山上緩了好久,還朝著高廉清和林綺云的石碑磕了好幾個頭才重新踏回那條石板路。 山上的樹木層層遮掩,下山的路被籠罩在樹蔭之下,一到黃昏就愈發(fā)明顯,李晚璣一步一步地踏在石板上,難以想象那夜高濘是怎么把自己帶下山的。 他還未到高府,只是在西街口,便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候他。盧懷鐘遠遠看見他來,想也不想便沖了上去。 李晚璣臉上的淚已被吹干,他還借著山泉洗了臉,除了眼睛還有些泛紅,乍看之下也看不出有何變化。又或許是盧懷鐘心急得很,也來不及去看李晚璣的臉,他沖過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抓著對方的手臂喘粗氣,夾著粗重的氣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幾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