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一片空白。

    長孫玙衡問他：“我收到消息便去了，高濘走時還和我對了眼。對了，他身邊那位姓盧的管家也被一齊帶走了，不過似乎是去了其他地方?！?/br>
    “他們帶高濘去哪？”李晚璣急切道。

    長孫玙衡喉嚨一緊，霎時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帶他去哪？！”李晚璣抓緊他的肩膀怒吼道。

    “說是…說是他犯了欺君之罪，要…要押去天牢待審?！?/br>
    李晚璣難以接受聽到的東西，他應(yīng)該會想到有這一天的，照理說高濘的身份至今還未暴露才是離奇——但他實在不愿意這一切真的發(fā)生了。

    除了人心難測，還有一句話是伴君如伴虎，那虎心又有誰能揣摩？眾目睽睽之下將人帶走是作勢還是做戲，又有誰能知曉？但他直覺，這并不是后者。

    見人情緒稍微平和了些，長孫玙衡繼續(xù)道：“若我沒看錯，他們并非是去了的天牢的方向，更像是把人直接帶回了宮里?！?/br>
    聞言李晚璣怔愣了許久，終于，他猛地想起來什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胡亂掏衣裳里東西。

    當(dāng)啷、當(dāng)啷、當(dāng)啷、當(dāng)啷、當(dāng)啷。

    五枚銅幣在他粗魯?shù)膭幼飨聫囊律牙锏舫鰜恚檬峙跗?，心中萬分虔誠地祈禱著。這是他一次帶著期望算命。

    先前高濘昏迷，已是他當(dāng)時所知性命中最大的劫，卦象中并未顯示有這一環(huán)，或許是他沒看到，或許是他沒算到，上一次他不敢算，這一次他不得不算。

    卦成，說的是此難數(shù)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皆有因果，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李晚璣腦子亂得很，這叫他怎么能靜觀其變？他連控制讓自己的手不發(fā)抖都做不到，他要怎么靜觀其變？！

    他伸手去抓那五枚銅幣，連著地上的沙土一起攥在手中。

    他解不開高濘的卦，但他還可以從另一個人那看這件事的解法。

    他得知道自己該怎么救高濘。

    這是他第一次替自己算命。

    第106章 疑

    高濘醒來時，發(fā)覺自己所處之處并非那些人口中的天牢，雖說是一樣的陰暗無光，但卻不似牢獄中那般骯臟，也沒有難聞的刺鼻氣味。他的手被鐵鏈拴著，每動一下就會發(fā)出“叮啷叮啷”的聲音，不出意外，腳踝上也被緊緊銬著。

    他整個人處于一種難以動彈的狀態(tài)，留有意識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見不遠(yuǎn)處金碧輝煌的建筑……隨后便覺著頭昏眼花，再沒有記憶了。

    屋子里很黑，看不清是什么時辰，他的喉嚨有些發(fā)干，開始回想今日種種的不合理。倘若是忌憚他活著的，大可直接找個機會下手，用不著這么大動干戈。看來提前把李晚璣支走是對的，還偏偏就在他離開的當(dāng)日出了事。

    許是因他下意識掙扎時發(fā)出的聲響，外頭坐著的人被吸引而入。推門的剎那投進幾縷光線，高濘瞇了瞇眼，他盡力想看清外面的景象，卻只能隱約看見一片紅木色。

    或許如今他正處于某間屋子的暗房內(nèi)。

    門很快又被關(guān)上，進來的人腳步極輕，幾乎沒有任何聲響，直到暗房內(nèi)的燭臺被點亮，高濘才借著火光看清了對方的臉。

    “別來無恙，孫夫人?！备邼纛H輕蔑地勾起嘴角，不得不說，他是有些意外的。

    孫昭念瞪了他一眼，隨后譏諷地笑道：“想來高將軍在京中也是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都落得這般竟還是這么有精神。”

    高濘并未接著她的話繼續(xù)虛情假意地寒暄，而是一轉(zhuǎn)話鋒道：“京城雖好，但您不該讓齊福過來?！?/br>
    孫昭念“嘁”了一聲，繼續(xù)道：“那小子平日傻兮兮的，誰知道他會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

    “不走難道還留在那等你下手么？”高濘冷聲應(yīng)道。

    “無所謂?！睂O昭念攬了攬衣袖，緩步走到高濘跟前，抬手將男人的碎發(fā)撩到耳后?！拔胰缃窨墒峭袑④姷母?，立了大功一件，不是么？”

    她又端起那副優(yōu)雅的儀態(tài)，面上露出惋惜神色：“唉，若不是你，藏晏他也不會死。”

    高濘盯著她，雙眼中滿是蔑視?？峙履窃挶局械暮膊贿^如此。

    無視對方眼中的不善，孫昭念輕移玉步，一邊抽出塊繡花的帕子擦拭方才替人捋頭發(fā)的手。她垂著眉毛，眼眶中好似隨時能擠出幾滴淚水：“若不是他執(zhí)意與你干這些骯臟勾當(dāng)，如今還能活得好好的，可惜藏晏他永遠(yuǎn)不聽我的話。”忽然，她將帕子甩在地上，沖高濘吼道，“是你害死了他！”

    高濘心中并非能做到真正的毫無波瀾，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笑道：“周校尉死了，想必夫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么做對你究竟有什么好處？”

    “與你無關(guān)。高將軍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闭f罷，孫昭念便揚著下巴，拂袖而去。

    高濘腦子有些亂，雖說他一早便察覺孫昭念對他不友善，但卻依舊相信她與周藏晏琴瑟和鳴，從齊福說的話來看，周藏晏的死毫無疑問是孫昭念下的毒手，如今又莫名其妙到這暗房中來……

    但無論如何可以確定的是，皇上并不想護著他。

    馬車?？吭诟吒T前，有一人探出身來，干凈的鞋履踩在備好的下馬凳上，候著的小黃門趕忙伸手去扶，呂元才輕哼一聲縮回手，揚著下巴，欲去探究府內(nèi)是否還有知情不報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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