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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耳目又跟宮外緊密聯(lián)系,早朝之事才發(fā)生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皇城腳下就傳遍了這件事,導(dǎo)向太明顯,令湛堯心驚不已。 他本意并不是要損害云子璣的名聲,如今這副局面,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掌控。 “表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燕又柔也意識到事情走向不對,她抓著湛堯的胳膊,有些怕。 湛堯推開她的手,道:“湛繾是不是真地喜歡云子璣,你今日就能得到答案?!?/br> 事情被太后攪合到這等地步,湛繾只怕真得把云子璣打入冷宮才能平息。 他倒要看看,云子璣的冷暖和君王的名聲,湛繾會怎么取舍。 · 北宮最南端最破落的宮苑是冷宮的所在。 昨夜下過一場雪,整座冷宮都被慘白覆蓋,既蕭條又凄涼。 云子璣來到此地,竟有種莫名又強烈的熟悉感,仿佛曾在這里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公子真地要進(jìn)去嗎?”山逐實在不明白公子為什么忽然做了這種決定。 放著最繁華奢侈的未央宮不住,偏要來這冷宮。 云子璣不答,他又何嘗想自討苦吃? 但除了這里,他又能去哪里躲開湛繾呢? 出宮?回家?如果他沒有帝妃這一層身份枷鎖,或許還能任性一回。 但這些虛名困住了他,他無法自由出入宮闈,擅自回家只會被扣上損害皇室名聲的罪名,最后連累整個家族。 所以眼前這座破敗的宮殿,是他唯一能躲開湛繾的地方。 “推門進(jìn)去吧?!彼曊f。 他身邊只帶了山逐山舞,山舞見山逐不動,自覺上前推開了冷宮的大門。 湛繾登基不滿一年,后宮尚且冷情,冷宮更是空無一人。 這倒也清靜。 云子璣踏入宮苑之中,見院子里還有一棵被霜雪打殘的玉蘭樹。 玉蘭在其他宮苑開得極好,到這里卻衰敗了下來,只有一枝下垂的枝干上還開著一朵可憐的花苞。 云子璣抬手拂去花苞上的霜雪,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相似的一幕。 仿佛在另一個時空也有一個人做了同樣的動作。 他長發(fā)未束,穿著單薄如紗的白衣,額上纏著一條白布,消瘦的手將垂倒的花苞重新扶正,寒風(fēng)吹來,凋零的花瓣垂落在他身上,他回過頭,長著和云子璣一模一樣的臉。 “公子,公子?!” 山舞搖晃著云子璣的肩膀,將失神的云子璣晃清醒了。 云子璣倒抽一口涼氣,剛剛仿佛做了一場簡短的夢,他與夢中的那個自己對視了。 夢中的云子璣,就像這棵被霜雪摧殘的玉蘭樹一般,滿身穿白,支離憔悴。 云子璣裹了裹身上的兔毛錦袍,夢里的子璣真可憐,雪天都沒有御寒的冬衣穿嗎?他會冷嗎?舊傷復(fù)發(fā)的時候會有溫?zé)岬乃幒葐幔?/br> 大抵是都沒有的。 云子璣越想越難過,竟跟夢里那個虛無縹緲的自己共情起來。 直到那支樹干斷裂而落,云子璣才回過神,伸手接住了這枚可憐的花苞。 兩個小仆已經(jīng)開始收拾宮苑內(nèi)殿,云子璣找了個有裂痕的花瓶,簡單擦拭了瓶子外的灰塵,又去院中取了一捧雪填進(jìn)花瓶中。 他將那枚帶著一朵玉蘭花苞的枝干插進(jìn)花瓶中——不知這樣能不能把花養(yǎng)活。 湛繾趕來時,正撞見這一幕。 云子璣絲毫不顧及雙手的舊傷,抓了一把又一把雪,把十指凍得通紅。 皇帝的到來使帝妃嚇了一跳,花瓶從云子璣手心滑落,摔進(jìn)雪里,碎成兩半。 湛繾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要跟著碎了。 他起先不信蘇言說的話,直至在未央宮找不到云子璣,直至他趕來冷宮,看到云子璣貼身的兩個仆從已經(jīng)把冷宮內(nèi)殿收拾得干干凈凈時,他才敢信,云子璣是真地打算在冷宮住著。 前世的子璣在冷宮住了三年,湛繾對他,不問冷暖,不問溫飽,這件事足以讓湛繾痛悔三生。這一世,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竟然讓子璣甘愿來這種地方住著。 云子璣見到他來,眼睫微微一顫,并不多話,只想把花瓶的碎片撿起來。 湛繾沖過去抓著他的手腕,不讓他碰碎片,摸到手心微涼,便給他暖起手來:“你這手不能挨凍,沈勾說的話你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云子璣被他的大手包裹著,暖烘烘的。 他打量著眼前的皇帝,正如娘親所言,湛繾的關(guān)心溢滿真情,絲毫不像作假演戲,云子璣差點又信了。 幸而寒風(fēng)拂過,他清醒過來,掙開了皇帝的手:“不勞陛下費心?!?/br> 湛繾手心一空,有些無措:“子璣...是在對朕發(fā)脾氣嗎?” 云子璣:“我哪敢呢?” 越陰陽怪氣,湛繾越喜歡。 他心中是開心的,又想起這個時辰,子璣大概是沒有吃早膳的,柔聲勸道:“未央宮都傳早膳了,跟朕回去把早飯吃了,吃飽了你再沖我發(fā)火,就算是打我也有力氣打得更疼些?!?/br> 云子璣蹙眉看著他,他如此胡鬧,湛繾是怎么做到心平氣和地來叫他吃早膳的? “未央宮,還是留給陛下以后的心上人住吧?!?/br> 湛繾眼中的光一滯。 云子璣推開他牽著自己的手:“你每日應(yīng)付朝政已經(jīng)精疲力盡,我不想你夜里睡覺還要冒著風(fēng)雪在兩個宮殿間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