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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掃了一眼顯示屏上被標星的來電名字,道:女朋友? 早在見降谷零前,警察廳的調查資料上就清楚地寫著他近期和一個叫井上千束的女性-交往親密。聯(lián)想到降谷零臨走前的愿望,和前往警察廳的路上降谷零因短信提示而不斷亮起的手機屏幕。他們兩人間的關系就算沒有正式確認,也差不多只差著一層窗戶紙了吧。 降谷零緊盯著來電顯示屏上的千束二字,目光灼灼,似乎能透過屏幕看到對方端麗冠絕的樣子。 平日里總是淡妝出門的女人是夏日溫柔的月色,恬靜美好又不過分張揚。但今日一番盛裝打扮后,井上千束如同風中搖曳的茉莉香,淡雅的外表下是濃郁芬芳,引人駐足。降谷零就是被花香纏住腳步的旅人,本只是匆匆賞花,卻就此流連忘返,想要將眼前盛開正好的茉莉香連同枝葉一起整株抱回家。 降谷零突然開始后悔。 他今天先是因為準備告白而過分緊張,之后又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都沒來記得夸贊千束的動人與驚艷。她會難過嗎,精心打扮卻沒有被他夸贊。會不會以為他忽視了她的美麗,亦或是不夠在乎她。 一顆心像被放在了沒放油的熱鍋上烘烤,降谷零像個笨拙的戀愛新手,迫切想要解釋,但一切卻都已經變得毫無意義。因為他就要走了,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 電話鈴聲在響過四十秒后掛斷,一條短信緊隨而來。 「零君,看到短信請務必回復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擔心你?!?/br> 對方關心的短信本該是戀人間甜蜜的擔憂,但如今卻化作一顆顆射向降谷零的子彈。井上千束越愛他,便越叫他自愧和痛苦。 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屏幕下翻動,降谷零重復地一條條翻過畢業(yè)典禮結束后井上千束發(fā)給他的訊息。 井上千束開心地告訴他她明天就要去搜查一課報到了,詢問他是否也是搜查一課,祈愿他們能被分在同一個小組。 后來井上千束飽含歉意地連發(fā)幾條短信解釋她搬去和松田他們做鄰居了,但她有悄悄特意詢問過負責分配房間的警員,同樓層還有兩間空房間。千束讓降谷零快點去登記入住,還說一定會好好補償零君的。 「我做咖喱飯可是一絕哦!迄今為止還沒有異性吃過我做的飯呢,零君愿意做第一個品嘗我廚藝的男人嗎~?」 對廚藝的炫耀中帶著滿滿的期待,是少女懷春的羞澀,是比櫻花三月更徇爛的甜蜜。 「零君在忙嗎,忙完的話一定要記得回我訊息哦?!?/br> 一條條,一句句,滿含愛意和關切。 但降谷零只能眼睜睜看著綻放的桃花是如何一點點枯萎,被愛意包裹的訊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轉變?yōu)閾鷳n,最終化作慌亂,帶著一絲秋風蕭瑟般的哀怨和凄涼。 他不能回復,除了在心底不斷重復著道歉的話語,他什么都做不到。這支手機連同電話卡將在開始臥底前暫時封存在警察廳,轉而使用由警視廳提供的新手機和新號碼。 黑田兵衛(wèi)看著降谷零泛白的臉,垂下視線嘆息一聲,道:抱歉,雖然唐突,但我們需要掌握你目前的人際關系。井上千束是你的女朋友嗎? 面對黑田兵衛(wèi)的疑問,降谷零只是抿緊下唇。 他該如何回答呢,收到留言的井上千束會等他嗎。雖然心里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僥幸,但其實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他失蹤超過三個月,這份戀情基本上就可以算是徹底結束了。 況且交往當天就不告而別并從此失蹤,這樣的人絕對算不上稱職的戀人。說不定井上千束在和香織她們聊起戀人這類的話題時,他降谷零甚至連前男友的名頭都沒資格擁有。就連降谷零自己此時都不敢對外發(fā)表出自己是井上千束的男友這樣的言論,因為他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糟糕了。 心情就像在天平上左右搖擺的玻璃球。希望千束不夠愛他,這樣就不會因為他的突然離去而被重傷。又希望井上千束非常愛他,這樣也許他匆匆趕回時,還能手捧玫瑰地懇求她重新將目光分給他分毫。 漫長的等待一定非常痛苦,是風雨中獨自盛開的玫瑰,要經歷多少風霜雨雪。降谷零既希望她等自己,又怕她等自己,不愿看她承受等待的痛苦。但最終人性的自私欲作祟,雖然卑劣,但果然還是期望她能等自己的心情要更多一些。 嘴唇張了又合,降谷零難掩面上的絕望,像被極寒襲擊后覆著層冰霜的初晨,景色美好卻難掩徹骨寒意。 我再次咬住嘴唇,降谷零先是深吸一口氣,而后像被抽了筋骨般弓下了腰,略顯頹廢: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讓她做我的未婚妻。 心愿、期望和滿腔的愛意都在答非所問的句子中說清道明。 在將手機上交前,降谷零收到的最后一條來自戀人的訊息,只有簡短的五個字: 「零君,大騙子?!?/br> 降谷零知道她一定已經收到了巧克力,也看到了他留下的字條。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將她的心鎖進行囊卻又匆匆不告而別。但她僅僅說他騙子,繼續(xù)親昵又慎重地喊著他零君,甚至沒有忍心斥責他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