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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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這些天許多雨水。 暴雨敲窗,雨點大力度地撞上玻璃,又不甘心地流淌出一條淚痕,軌跡像豎排的現(xiàn)代詩,謳吟生之悲歌。 程幸借余光賞雨,總恍惚以為雨滴是孜孜不倦射殺她的暗器,不過徒勞地被玻璃格擋,然而甚至她自己也想迎上那冷硬的子彈。 江市不是典型多雨的南方城市,卻已經(jīng)連下了一周雨,而今天的雨格外大,大到路江尋發(fā)消息問程幸需不需要他送她回家。 他們之前一直都是以較原始的手機短信作為交流途徑,程幸認(rèn)為短信和微信同樣都能滿足即時信息和語音通話需求,沒有將路江尋進一步納入微信通訊錄的必要。 路江尋在生日第二天清晨送程幸回家時問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程幸沒有太猶豫就同意了,事實上她也覺得不必拒絕。 在搜索框輸入手機號碼時路江尋簡直熟極而流,程幸才報出號碼,已做好重復(fù)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他記性好到如此,恭候多時似的。 通過好友申請后路江尋沒忍住點開她的朋友圈,分明是探求,又對一無所獲毫不驚訝,他垂眸對著空白的界面不知在端詳什么。 程幸瞥見他手機屏幕的一道橫杠,隨口解釋,“我沒有屏蔽你,我只是不發(fā)動態(tài)?!?/br> “我知道。”路江尋點點頭,或許早對她的做派有所了解,他把手機摁滅,“朋友圈是新世紀(jì)的社交面具,不用反而自由?!?/br> “你也只是經(jīng)營嗎?” 經(jīng)營,取“規(guī)劃治理”之意,以文字和圖片構(gòu)建不完全貼合自己的虛擬形象,這是程幸從她周圍一些人身上得出的結(jié)論。 程幸沒想過路江尋也是需要在交友圈維持形象的人,她不禁翻看起他的動態(tài)。 路江尋的微信動態(tài)不多,時間線極其清晰,文案上孤零零的節(jié)日名稱像是日期的注解,配圖只寥寥幾張,都是些隨手抓拍的貓狗照片,全然找不見他的身影。 敷衍意味的確十足。 “差不多,我其實不太想發(fā)?!?/br> 路江尋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下巴皺出淺淡的核桃紋,聳肩時頭朝程幸的方向歪了歪。 程幸只能看見他有些下撇的嘴角,和后腦勺因為早起匆忙而翹起的頭發(fā)。 好像生日也不能代表成長,他看起來還是年輕又朝氣,微末的煩惱只給他增添鮮活的生機,絲毫不摻摧殘他意志的惡意。 車?yán)镞€彌漫著咖啡和菠蘿包的香氣,路江尋將她送到樓下就要直接去公司,在下車前耽擱這么久并不是程幸的作風(fēng)。 但她還是在身后阻塞車輛按下激昂的喇叭前留出時間給他理好后腦勺的頭發(fā)。 不足十層的高度下行人像山水畫里暈染的人影,傘面花紋隔著蒼茫的濕涼空氣投射在視網(wǎng)膜成像成含著霧氣的斑點。 雨腳在傘面踩出聲音和形狀,雜亂的節(jié)奏套不進任何歌曲,又或者它們可以貼上任何鼓點。 灰棕的泥水在井蓋處凹陷堆流翻滾,似微型山洪泥石流,大有堵塞下水道的氣勢,城市排水系統(tǒng)癱瘓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卻要耗費漫長的夜晚恢復(fù),程幸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雨點掃蕩褲管的潮濕挫敗感,但她還不至于雨天回家都做不到。 路江尋在問句后追加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小貓表情,連傳情表意都做不到,程幸卻能透過那兩個表情看見他低頭審慎選出恰當(dāng)不逾矩的表情發(fā)送的模樣,這對她來說是慣性的聯(lián)想,只是一旦猜出他的斟酌她就沒有辦法拒絕了。 這是程幸第一次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往常都是路江尋站在門口等,雨勢大如此,只能約在停車場見。 公司停車位少有空余,他常常停得出其不意,地下沒有專屬他的停車位,普天之下更沒有能夠成為他們共識的“老地方”的地方。 地下泛著雨水的潮味,水汽裹挾著停車場的灰土,釀出新鮮的陳腐氣味。 程幸已經(jīng)做好在停車場漫無目的兜一圈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電梯門緩緩拉開后她見到了雙手插兜站在一旁的路江尋。 他穿著上一次見面時的衛(wèi)衣,程幸還記得衣服反面粗織的紋理, 路江尋似乎早有預(yù)料,望見她時嘴角順勢上揚,幾乎是邀功一般滿足地笑了。 他噙著那抹笑走上前,與她并肩而行,“我猜你會坐這一部電梯,我猜對了?!?/br> 公司光是大門就有四個,電梯分布得更稀疏,程幸不明白路江尋為何如此篤定。 “猜不對呢?” “猜不對就轉(zhuǎn)一圈找你?!?/br> 路江尋領(lǐng)著她繞過轉(zhuǎn)角時與她手臂相碰,這樣的接觸竟有一種默契的約定意味。 程幸將略長的外套袖口攥在手心握成拳,他的考慮總是周全到暗昧叢生。 路江尋時常在車?yán)锓鸥瑁吘顾麄兊南嗵帟r間里常填充著干澀的沉默,音樂大方地充當(dāng)潤滑劑。 愛爾蘭女聲輕輕吟唱,空靈的曲調(diào)像空氣滲透呼吸,程幸發(fā)覺路江尋的常用歌單里似乎都是她喜歡的歌,是她很久以前喜歡的歌,是她喜歡的很久以前的歌,好像哪一種說法都可以。 她大學(xué)時經(jīng)常躲在被窩循環(huán)播放樂隊的單曲,在搖滾樂里找安慰,雨中昏沉的城市頃刻間被急躁的鼓點曬干,蒸騰出粗制的鹽粒。 “江市和臨城有時候很像,下雨的時候尤其像?!?/br> 程幸盯著前方公交車閃爍其詞的尾燈,突然很想說話,她自覺這是一句隨旁人附和的完美熱場臺詞。 “江市比臨城干一點,下雨的時候土腥味也重一點。”路江尋不知想起了什么,嗓音也揉進和緩的笑意,“我大學(xué)的時候因為突然下暴雨被困在人民南路的商場好幾次。” 人民南路是臨城大學(xué)城幾所學(xué)校學(xué)生消遣首選,突逢暴雨時他會和朋友一起等外援。 程幸驚異于他的回答,“你也是在臨城讀的大學(xué)嗎?” “嗯,我讀臨大。” “臨大很好?!彼砂桶偷鼗氐?。 程幸不習(xí)慣夸獎別人,顯得情感復(fù)雜,羨慕和嫉妒實際沒有邊緣,便又從極功利的角度予以補充說明,“臨大學(xué)生補課時薪比臨財高20塊錢。” “你大學(xué)做家教嗎?” “對,因為需要自己賺生活費??吹叫剿罹嗟臅r候我會想要是之前報臨大就好了,但是臨大也不會給我免學(xué)費,不過是芝麻和西瓜的權(quán)衡。” “你的決定很正確,臨大不值得你舍棄那些?!甭方瓕に坪跸氲揭恍┩?,并不全然安慰。 程幸聽出他謹(jǐn)慎的口氣,不由笑了,“所有人都會說自己學(xué)校壞話嗎?” 她轉(zhuǎn)而低頭擺弄包上的搭扣,聲音淡淡的,“我很容易知足的?!?/br> “家教的工資已經(jīng)比一般兼職高很多了,搖奶茶搖到手?jǐn)嗟男剿v兩道題的功夫就能賺回來,這個世界好不公平。” 這種不公平同時存在于程幸身上才是最大的癥結(jié)。 路江尋知道自己是她口中天平傾斜偏愛的一方,上位者的解釋不過是脫罪的借口,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程幸轉(zhuǎn)頭望向路江尋的方向,卻看見更遠處身著鮮艷工作服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在清理積水,雨幕將他們整個遮蓋,灰沉的天上仿佛不是在落雨,是在浩湯漫灌他們的身體乃至尊嚴(yán)。 “這是我在江市見過的最大的雨?!?/br> 她于心不忍地收回目光,只能殘忍地停止旁觀,她的憐憫和她的同情都一文不值,不公平的還有她盛大的共情能力和她微不足道的能力,慣于同情,卻從來沒有能力給予幫助。 待到路江尋沿著她剛才視線的方向探究時,路旁已沒有刻舟求劍的人影,他只能順藤問出好奇許久的問題。 “你畢業(yè)為什么會來江市工作?” “因為江市經(jīng)濟發(fā)展很好?!?/br> “真的嗎?這不像是會左右你決定的理由?!?/br> 程幸一怔,手上動作停下,卻不敢抬頭看路江尋,她感覺自己像一口井,卻被路江尋莫名洞悉了,井底的淺水蕩出小石子落井的微小波紋。 “你應(yīng)該會有很奇怪的原因吧。” 她知道他口中的“奇怪”是褒義詞,卻不知道自己擔(dān)不擔(dān)得起。 “我習(xí)慣這樣回答這個問題了?!背绦倚滦藜舻闹讣走吘夁€有些鋒利,硌在手心。 “真正的原因是,扔骰子選中的。當(dāng)時周邊幾個城市都有作為備選,江市、清市、臨城,不過恰好擲出江市?!?/br> 真實的原因大概會使旁人感嘆她生如兒戲似的,或許她還會收到高材生肆意揮霍人生的片面評價,但這就是她的理由。 “我其實不是很喜歡江市,依然是那個權(quán)衡的問題,江市氣候在南方城市里算是很干的了,臨城房價太高,清市工作機會又少一些,算來算去也不過是殊途同歸,好像怎么選都會失望?!?/br> 程幸故作輕松地細數(shù)這幾個城市的弊病,卻深知問題只在自己身上,她去哪個城市都會被現(xiàn)實擊碎,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適合她的城市。 路江尋呼吸一窒,沒想過程幸的決定方式會這么草率,兩個人的遇見其實是偶然中的偶然,稍一不留意就能擦肩到億萬人口淹沒可能。 “感謝你選擇江市?!甭方瓕に坪跏钦嫘模隹诘脑捪駨V告臺詞一樣溫柔卻官方。 程幸第一次覺得他滑稽,何必為了一個隨機事件的發(fā)生而對她道謝,她也沒有做出什么貢獻。 她開合了一下身前的抽屜,上次沒用完的避孕套像貨架上亟待撕取的膠質(zhì)糖果包裝,一個牽一個,乖巧臥在抽屜折角,程幸緩慢地沿連接處的鋸齒痕將它們一一寸斷開,像碼麻將一樣并排排好。 駛過最后一個轉(zhuǎn)角時程幸又打開抽屜,取出最邊緣的一枚避孕套,像在把玩。 “我到家了。” “你要上樓喝杯水嗎?” 她手捏著避孕套一角,幾乎是明示地與路江尋對視。 程幸知道提出需求路江尋就不會拒絕,她沒有辦法感激他今天的送行,只能陪他睡覺。 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很像皮rou生意人,把身體當(dāng)做一筆可持續(xù)資產(chǎn),以此換取多種多樣的服務(wù)。她真是自私自利。 路江尋已經(jīng)可以熟練地在程幸洗澡的間隙打開電視,找出她的茶包泡杯熱茶自給自足了。 程幸喜歡在沙發(fā)上吃飯,盤著腿毫無風(fēng)度可言。路江尋頭兩次來她還忍著在餐桌上招待他,到后來索性和路江尋一起窩在沙發(fā)上邊吃飯邊看電視,電視里放她投屏的臺灣綜藝,她從前喜歡看,現(xiàn)在也保持著這個習(xí)慣,只是她很少能被逗笑了。 程幸余光瞥到客廳角落的貓食盆,窗外雨線模糊,天色灰蒙。 “咪咪下雨天總是特別黏我?!?/br> 程幸想起和咪咪相識的最初,她和它都不是熱情的性格,總是各自占據(jù)一角,像陌生舍友一樣疏離又富領(lǐng)地意識。 直到一個風(fēng)雷大作的雨天,咪咪瑟縮地通過半闔的門縫溜進臥室,鉆進她被窩里,程幸立刻被身旁的毛絨異物驚醒,反應(yīng)過來后她便自覺地替咪咪順毛,從此以后她們都是一起睡覺,趕都趕不走。 路江尋知道咪咪的存在,它的名字會極偶爾地從程幸唇齒間泄露,像現(xiàn)在這樣。 他只看見空蕩的睡墊和貓爬架,就能想到咪咪的故事不會輕松。 “咪咪一定很喜歡你?!?/br> “沒有哦,它只是需要我。”程幸很少在句末加上語氣詞。 程幸其實不覺得沮喪,但仍然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緊接著在理好垃圾后拉著路江尋去洗手,而后和他在沙發(fā)上擁吻。 她學(xué)著咪咪的樣子舔他的臉,把手伸進他的衣服,按在他有些guntang的皮膚上,像要把欲望之鹽粒揉進他身體里一樣用力。 結(jié)束后路江尋溫吞吞躲在她頸窩呼吸,呼是暖風(fēng)吸是涼風(fēng),如同潮汐變幻的漲落,規(guī)律溫和。 程幸把手臂搭在路江尋腰間,完成一個擁抱,食指指腹緩慢滑過他的后背,沿他脊椎畫線,毫無色情意味。 她越過他的發(fā)頂去望空蕩的食盆,卻感覺好像咪咪回來了,在他或者她的身體里,糾纏不清,互相化解,像他們的心跳。 --- 第一句是達達樂隊《南方》的歌詞 車?yán)锓诺氖荰he berries的《Dreams》,這首歌在后面也會出現(xiàn),有必要說一下,我真的沒有辦法像掉書袋一樣漏出歌手歌名,所以只能在作話里講,不過不知道是什么歌也完全沒關(guān)系哈哈哈哈 電視里是放康熙啦!看康熙都不會開心真的很不好 商場那邊本來是想編個類似叁里屯五角場的地名,這種地名還真不太好想,氣 一直有抄上一篇文的一些走向,請別生氣,后面應(yīng)該沒有了,很對不起看過上一篇文的朋友(心碎),是我太垃圾了,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