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抬起眼睛遠遠地看他。

    兩人許久未見了。

    這一刻，父子兩人面面相對，居然不知道要說什么。

    十幾年了，他們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怎么見了。

    林缊低頭開始換拖鞋，然后往樓上去，正在這時父親忽然叫住了他。

    “缊缊?！?/br>
    林缊一怔，因為太過生疏，他居然不知道要和父親聊什么，林缊沒說話，只是轉(zhuǎn)過身，靜靜看著他，而后他聽見父親說，“你mama呢？住在哪里？”

    林缊脫下外套，一邊傭人接過替他掛好，他淡淡地說：“她在外婆那邊?！?/br>
    父親「哦」了一聲，過了會兒，說：“叫她過來，一起吃頓飯?！?/br>
    林缊低眸，瘦白食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一下，說：“我把電話發(fā)你，你自己叫?！?/br>
    父親凝視著他的身影，發(fā)覺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了，多年未見，他變得高而偏瘦，膚色很白，隨他母親，那雙眼睛鼻子也是，眼睛很亮，就是氣色蒼白了點。

    越看越像。

    假如他的jiejie還在，應當也是這幅模樣。

    父親嘆息一聲，說：“以前那件事情，是爸爸做的不對?！?/br>
    林缊說：“嗯?！?/br>
    父親說：“大環(huán)境是這樣，很多選擇都無可奈何的?！?/br>
    林缊說：“嗯?！?/br>
    父親說：“你jiejie，她..”

    林缊聽不下去，沒說了，上樓。

    房間里開了一盞燈，他坐在書桌那兒，抬眸，從書架上隨意抽出一本書，翻開幾頁。他手上捧著那本書，書頁間不慎掉落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含笑，長發(fā)披肩，眉目清秀而溫和。

    他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電話響了，他接起來，是母親的聲音。

    母親打電話過來，柔聲說：“明天你生日，提前說句，生日快樂?！?/br>
    林缊低眸，過了會兒，說：“爸想一起吃頓飯?！?/br>
    母親沒說話，遲疑了一會兒，說：“你呢？”

    林缊食指翻了一頁紙，說：“什么？”

    母親溫聲說：“你想一起吃么？”

    林缊一頓，單薄的眼皮垂下，他看向窗外暗沉沉的夜，說：“不想?！?/br>
    母親一愣，說：“哦，那好?！?/br>
    說完電話掛斷了。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他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察覺到一點從前未曾察覺的孤獨，林缊看了眼夾在書里的一張照片，照片右下角一行泛黃的小字，交代了拍攝照片的日期，那是許多年前拍的了。

    他很難過，過了會兒，他想起謝墨嶼，突然之間非常想去看他。

    但他沒去。

    他一個人洗漱，而后窩在被子里看書，翻過幾頁。

    不知不覺到了夜里11：58。

    還有兩分鐘，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在等著什么。

    等什么呢？

    他說不明白。

    林缊低頭看書，看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瞥了一眼，現(xiàn)在是12：00了。

    還是沒動靜。

    他正準備關(guān)了手機睡覺。

    這時，手機叮咚了一聲，彈出消息：“謝墨嶼@了你?！?/br>
    林缊一怔，從床上直起腰，而后點進去，看見了他發(fā)的消息。

    謝墨嶼卡點發(fā)了個微博。

    一張照片，配上文字。

    照片上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蛋糕，文字說：happy birthday @林缊“蛋糕”“蛋糕”

    林缊唇角輕輕彎了下，點開照片，放大了來看。

    他沒忘記。

    蛋糕上有個巧克力牌子，黑色巧克力上一排白色巧克力的手寫體，同樣歪歪扭扭的。

    給最喜歡的林導；

    旁邊還有他用果醬畫的一朵小紅花。

    這花…他幼兒園畢業(yè)了嗎。

    林缊唇角彎了一下，看見了，盯著那句「最喜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最喜歡。

    最。

    林缊明亮的眼底掠過一絲很淺的光，錯覺似的，轉(zhuǎn)瞬即逝。

    那句「最」。

    他好像瞬間釋懷了。

    林缊食指微頓，點開了評論區(qū)，沒來得及看底下一群cp粉的尖叫，先給他回復了一句：謝謝，晚安，早點休息。

    打完這行字，他覺得語氣有點冷，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個晚安的小圖標。

    很快發(fā)出來了。

    發(fā)出去不到一分鐘，一個視頻通話毫無預兆打了過來。

    這么熱情？

    林缊一怔，很快，食指一劃，接起電話。

    手機屏幕上映出他的模樣，謝墨嶼似乎正坐在房間，燈亮著，他穿一件交領(lǐng)的黑色浴衣，白皙的鎖骨有水珠子，滑過漂亮的鎖骨線條。

    謝墨嶼額前的發(fā)有點濕潤，看樣子是剛洗完，清清淡淡的瞳仁望著他，亮如星光。

    “還沒睡？”他抬起眸子，纖長的睫毛沾濕了水，格外濃密，嗓音像是含著糖：“林導莫非是在等我？”

    林缊沒接話，低眸看他，問，“在做什么？”

    謝墨嶼抬起眉毛，說，“你猜。”

    林缊看他一眼，不知為什么，心情就好了。

    他房間似乎有情況，不一會兒，鏡頭里闖進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身影，穿一件白裙子，湊近了鏡頭，又飛快地遠離。

    謝墨嶼推了她一下，似乎想讓她離開，又轉(zhuǎn)向林缊，低笑著解釋：“你別理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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