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家里有，不大的一盆。

    黑中泛著暗紫的花瓣讓人看著便心生壓抑，產(chǎn)生呼吸困難的感覺。

    我見過父母將它的花摘下，點(diǎn)燃后貪婪地吸食著煙霧，然后露出一臉迷醉的神情。

    我在這一頁停留了一分鐘，然后將它翻過。

    ............................................................

    “茉莉?！?/br>
    “辛熱無毒，可蒸油取液，作面脂，頭澤長發(fā)，潤燥香肌，亦入茗湯?！?/br>
    “何首烏?！?/br>
    “能養(yǎng)血益肝,固精益腎,健筋骨,烏髭發(fā),為滋補(bǔ)良藥。不寒不燥,功在地黃、天門冬諸藥之上?！?/br>
    ......

    沈聽雨如他所說，對我進(jìn)行考查，我皆神色自若，對答如流。

    見他臉色嚴(yán)峻，我問：“沈公子，可是奴才背錯了？”

    他緩緩說道：“沒有，一字不落。”

    我挑了挑眉：“那為何沈公子露出這幅神情？”

    他的臉色并未放松，而是更為嚴(yán)肅地看著我：“你是第一次看這些書嗎？”

    我諷刺地道：“如果不是沈公子的‘一番好心’，奴才怎么會看書?！?/br>
    沈聽雨舉起手中的三本書：“這些內(nèi)容，我花了一年才記全，你只用了一月?！?/br>
    其實(shí)是半個月。

    我在內(nèi)心補(bǔ)充，這幾頁紙根本用不著一個月。

    第21章 風(fēng)嘉祺回來了

    我隨口說道，“哦。可能奴才的記性比較好吧?！?/br>
    他將他這次帶來的書拿出來，隨便翻開了一頁，然后讓我看。

    我掃了幾眼，對他道：“看完了。”

    他的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看完了？”

    我估摸著說：“差不多吧。”

    我回憶了一下，張口背誦起來：“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夫人孫于齊......秋，筑王姬之館于外。為外，禮也。 ”

    他半晌說不出話，然后嘆了一句：“我是讓你看，沒讓你背誦啊?！?/br>
    這又不算長，看一遍就能背下來了。

    我在心里想道，但沒有說出來。

    他怔怔地道：“......葉元寧，你是天才?！?/br>
    聽到“天才”這個詞，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卻沒有笑，而是定定地望著我：“你想認(rèn)真地學(xué)醫(yī)嗎？我可以教你?！?/br>
    “沒興趣?！蔽覕[了擺手：“奴才只是隨便看看，如沈公子所說的，提升一下自己的‘素養(yǎng)’就罷了?！?/br>
    然而這人孜孜不倦，一直纏著我讓跟隨他學(xué)醫(yī)。

    我不勝其煩：“沈公子為何非要讓奴才學(xué)？您不怕奴才很快就超越您的水平了？”

    他噎了一下，喃喃道：“但是我不想錯過這么個奇才啊......”

    “奴才只是記憶力稍微好一點(diǎn)，算不得什么奇才?！?/br>
    我只想平平凡凡地待在風(fēng)嘉祺的身邊，對成為什么神醫(yī)云游四方，懸壺濟(jì)世毫無興趣。

    他堅(jiān)定地說道：“我不會放棄的。”

    之后他果然如同所說，沒有放棄游說我，我不堪其擾，終于松了口：“但是，奴才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币娢宜煽?，他興奮得眼睛亮了起來，像見了骨頭吐舌頭的狗，蠢斃了。

    但是他很快地補(bǔ)充道：“如果是我能做得到......并且不是什么壞事，我都能答應(yīng)你。”

    “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想讓沈公子替奴才尋一些種子來?！?/br>
    他問：“什么種子？”

    我抬眼看他，回道：“曼陀羅?！?/br>
    在書中看到曼陀羅的介紹后，我就在皇宮的花園找了個遍，但都沒找到。

    不過畢竟這花有毒，不在宮里種植也屬正常。

    沈聽雨聽了我的不要求后，果然有所遲疑：“......這是毒花，你想做什么？”

    我反問道：“雖然是毒花，但也有藥用價值不是么？”

    我撩開了衣袍，卷起了寬松的褻褲，將一條細(xì)白的腿露了出來。

    白皙細(xì)弱的腿上盤踞著一條扭曲的疤痕，還有一塊骨頭詭異地凸著，我看著自己這條一點(diǎn)美感也無的腿，有些幽怨地道：“奴才這斷腿一到寒濕天氣便疼得不能自已，徹夜無法入睡......這花有麻醉的作用，能換奴才一夜安睡也是好的?！?/br>
    他伸手，似乎想要觸碰我的腿，我迅速地將衣服下擺放下了。

    他有些尷尬：“我只是想幫你看一下你的傷處?！?/br>
    我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沒認(rèn)為自己這么殘破的一條腿能有吸引力，但我還是很樂得見到他尷尬的模樣。

    他對我道：“我可以替你醫(yī)治你的腿?！?/br>
    我拒絕道：“奴才并不想要治好這條腿，能在疼痛的時候用曼陀羅花麻醉一下就好。”

    “為什么？”他不能理解地皺起了眉：“你這傷雖然已經(jīng)是舊疾，對別的大夫來說或許是難題，但對我來說，并非全無治愈的可能?！?/br>
    “因?yàn)檫@傷，是為了救四皇子殿下留下的?！毕氲竭@里，我不由自主地?fù)P了揚(yáng)唇。

    我把這條腿是如何傷了的故事告訴了沈聽雨。

    “所以，奴才不想治好這條腿......”

    沈聽雨接著我的話道：“你想讓四皇子看到你的腿就念起你的恩？”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這可不是奴才說的。奴才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是為四皇子留下的‘榮耀勛章’，奴才真的不舍得讓它這么‘消失’了......”

    我大概又一次刷新了沈聽雨的三觀，他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答應(yīng)替你找來種子，但是你也要兌現(xiàn)你的承諾，跟著我學(xué)醫(yī)?！?/br>
    “成交?！?/br>
    ............................................................

    后來沈聽雨當(dāng)真給我找來了曼陀羅的種子，交給我的時候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雖然這個花有止疼的作用，但是過度使用會致死。”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奴才知道?！?/br>
    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他所不知道的。

    這花用得輕可以鎮(zhèn)痛，用得重可以殺人。這是他給我的那些古醫(yī)書上有所記載的。

    但如果使用得不輕不重......便會讓人上癮，欲罷不能。

    這才是它最大的價值。

    而我之所以會知道，還要多虧了我是個現(xiàn)代人，還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因?yàn)榇饝?yīng)了沈聽雨，我便跟著他系統(tǒng)地學(xué)起了醫(yī)學(xué)。

    想到我體內(nèi)還有寂心丹的存在，我學(xué)得倒是挺認(rèn)真。

    等我學(xué)會了研制寂心丹的解藥，哪怕只是研制出了臨時解藥......我就要讓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做第一個倒霉蛋。

    不過這段日子有了消遣的玩意，我倒是比一開始風(fēng)嘉祺剛離開的那段時間長胖了一些。

    我一開始并未多想，等我后來學(xué)會了品嘗藥物的味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沈聽雨給我做的解藥里加入了疏肝養(yǎng)胃的藥物，我不知不覺中吃的東西比以前多了。

    不過他不要妄想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他，他給我的折磨我仍舊是要還回去的。

    他的解藥里的成分我已經(jīng)嘗出了四五味，但仍舊有好幾味沒有辦法分辨出來。

    我漸漸從中得了樂趣，給自己定了個目標(biāo)，在風(fēng)嘉祺回來之前能夠把寂心丹的解藥成分完全破解出來。

    我原本以為這場戰(zhàn)役要打個一兩年，但沒想到還不到一年，這場戰(zhàn)爭就落下了帷幕。

    聽說了風(fēng)嘉祺要回朝了我激動萬分，原本一日不見我就覺得如隔三秋了，更何況是這么多日。

    沈聽雨卻不大高興：“這樣一來，我倒是不太方便與你聯(lián)系了。”

    我高興得很，巴不得不用再見到他，但還是假惺惺地說道：“那真是太遺憾了，剩下的就交給奴才自學(xué)罷，感謝沈公子這段日子的指導(dǎo)了?！?/br>
    他瞥了我一眼：“我倒是從你臉上一點(diǎn)都看不出遺憾?！?/br>
    我用余光掃了一眼旁邊的銅鏡，發(fā)現(xiàn)自己的唇角高高翹起，果然和遺憾的表情相去甚遠(yuǎn)。

    不過我這副模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早已習(xí)慣，自顧自地下了決定：“我就說替你醫(yī)治啞疾，還是可以每月過來一次，你也需要寂心丹的解藥不是么？”

    我思忖了一下，一月一次還能接受，便應(yīng)承了。

    ............................................................

    知道風(fēng)嘉祺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我反而過得更加煎熬，每天都在數(shù)著日子等他回來。

    等啊等，終于在我畫下第兩百五十七道杠的時候，他回來了。

    我沒有資格去給他接風(fēng)洗塵，所以一直在他的寢殿門口等到很晚很晚才見到了他。

    徐公公也在旁邊，因?yàn)橹钡轿液惋L(fēng)嘉祺不一般的關(guān)系，并沒有讓人趕我走。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的時候，我立刻飛撲過去，跳入他的懷中。

    他的身上有很濃的酒氣，想來因?yàn)榱⒘斯?，今晚的宴席里被灌了不少的酒，腳步也有些虛浮。

    他反手將我摟住，將頭埋在我的脖頸間，咕噥了一句“小傻子”，然后在我身上嗅了嗅。

    我這才想起來，他離開了這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都忘了用桃花香囊了，現(xiàn)在身上應(yīng)該沒有那股子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