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嘆氣，有心要再勸趙王妃幾句。

    趙王妃眼下頗為煩躁，見陳氏又要說教，不耐煩地道：“娘，您就別說了成嗎？”

    陳氏也急了，還欲說她兩句，卻被袁氏給制止了。

    袁氏是蕭惟的舅母，自是一心為著蕭惟打算的。趙王妃今日在這樣的場合說那些話，傳出去不好聽。

    袁氏也埋怨趙王妃給蕭惟惹禍，但這到底是出身顯赫的王妃，日后蕭惟若得登大寶，趙王妃就是板上釘釘?shù)幕屎蟆?/br>
    袁氏犯不著得罪她，只問道：“王妃行事向來是穩(wěn)重的，今日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這話不帶指責(zé)又帶著關(guān)切，趙王妃心里舒坦了許多。

    況且袁氏到底是蕭惟的舅母，她也不能落了對方的臉面。

    趙王妃遂撇下親娘陳氏，與袁氏道：“還是舅母懂我，不像我娘，就知道數(shù)落我。”

    陳氏聞言便有些惱了，若這不是親閨女，她管這么多做什么？

    袁氏便笑，給陳氏投去安撫的一眼，隨后又打趣道：“王妃這般，可是殿下惹你生氣了？”

    趙王妃哼了哼：“我哪敢生殿下的氣。”

    說著不敢生氣，可這陰陽怪氣的話，袁氏能聽不出來？

    袁氏只笑著低頭飲茶，也沒急著追問，片刻后又聽得趙王妃抱怨：“那新任的左軍都督僉事馮闐保，給殿下送了個(gè)女人，殿下倒是喜歡得緊呢，日日流連。”

    袁氏懂了。

    男人只有一個(gè)，可后院那么多女人，偏疼了其中一個(gè)，必然會冷落其他人。

    趙王妃這是覺得受了委屈了。

    可她不敢沖蕭惟發(fā)火，便過來找沈家人的不自在了，最后卻讓自己更不自在了。

    袁氏勸解道：“王妃說的是新入府的侍妾姜氏吧？馮僉事獻(xiàn)美，獻(xiàn)上的人若沒一點(diǎn)可取之處，他怎會獻(xiàn)呢？不過王妃也別生氣，以色事人的玩意兒，再如何也越不過你去的?！?/br>
    這道理趙王妃自然是懂的，但心里就是不大痛快。

    袁氏：“男人就是圖個(gè)新鮮，明兒有更美的，這個(gè)就被拋到腦后了。王妃有嫡子嫡女，什么也別擔(dān)心。不過，若能有人替王妃栓住殿下的心，也是好事一樁?！?/br>
    趙王妃蹙眉，不解地問：“舅母這是何意？”

    袁氏輕聲道：“自然是找個(gè)比姜氏更美的，她替王妃栓住殿下的心，王妃也可高枕無憂啊?！?/br>
    趙王妃一聽這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蕭惟的后院已經(jīng)有不少女人了，如今又來了個(gè)妖精，再讓她引狼入室，這不可能！

    袁氏知道趙王妃善妒，也沒指望一次就能說動她。

    兩人心思各異，沒再說話。

    袁氏呷了口茶，看向?qū)γ娴慕骸?/br>
    如此難得一見的絕色，若不能為她所用，那便是浪費(fèi)了。

    只是趙王妃這里，她還得下些功夫，讓趙王妃配合她行事。

    袁氏的打量，姜窈渾然不覺。

    方才目睹了趙王妃的“英姿”，姜窈感嘆趙王妃仗勢欺人的同時(shí)，也想起了姜嬌。

    這姜嬌眼下入了趙王府，在趙王妃手底下討生活，日子只怕是不好過吧？

    也不知姜嬌整這么一出，到底圖什么？就圖趙王的來日？可這來日變數(shù)這么多，她也真敢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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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心事（一更）

    中午的席面散了, 陸氏又邀眾人去園子里的戲臺聽?wèi)颉?/br>
    “今兒這戲班子唱得很是不錯(cuò)，你們也去聽聽？”

    喬氏知道姑娘家不愛聽?wèi)颍瑓s也叫住了姜窈和裴華玥, 讓她們陪她一起去。

    裴華玥不樂意，撅著嘴道：“您自己去吧, 我和姜jiejie逛園子去?！?/br>
    不待喬氏發(fā)話, 裴華玥便拉著姜窈走了。

    喬氏頗為無奈，看著裴華玥的背影, 嘆了聲氣：“這孩子，性子還是沒變, 回頭再把窈窈帶歪了?！?/br>
    她本不過是隨口抱怨一句, 卻恰好被不知何時(shí)走過來的袁氏聽了個(gè)正著。

    袁氏也看向離去的兩道背影, 不過她看的是姜窈。

    “阿玥是國公夫人的愛女, 向來最得您鐘愛的，可我怎么瞧著，您對您這外甥女還更看重些？”

    喬氏淺笑著, 半真半假地道：“窈窈挺討人喜歡的。”

    袁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可不, 我今日雖是第一次見您這外甥女, 也喜歡得緊呢?！?/br>
    喬氏微瞇著眼看著袁氏，依著這人的性子, 怎么可能會對出身不顯的姜窈另眼相看。

    只怕是別有所圖吧。

    片刻后, 喬氏翹起了嘴角, 淡聲道：“那你眼光挺好?！?/br>
    眼見氣氛不太好, 跟在喬氏身后的周氏忙出來打圓場。

    “母親, 前頭的戲約莫快開場了, 咱們快過去吧, 別誤了時(shí)辰?！?/br>
    喬氏便笑，狀若隨意一般道：“可不是，到底是來人家府上做客，若過了時(shí)辰才到，多不知禮啊?！?/br>
    待喬氏帶著周氏等人走了，袁氏才回過些味兒來，聽出喬氏是暗諷剛才趙王妃失禮。

    袁氏有些納悶，這裴家向來是不摻和皇位之爭的，與太子那邊確實(shí)也沒什么來往，這喬氏怎么老和她過不去？

    不僅是她，周氏也有些疑惑。

    剛才在護(hù)國公府門口時(shí)，喬氏就對袁氏愛搭不理的，這會兒又暗諷趙王妃，這不是擺明了和趙王府過不去嗎？

    “母親……”

    周氏遲疑著開口。

    不等她說完，喬氏便明白了她想問什么。

    喬氏：“你是想問我剛才為何會說那些話吧？”

    周氏點(diǎn)頭，“是，兒媳愚鈍?？墒悄赣H，您這般，豈不是與趙王府結(jié)仇了？”

    喬氏遂喚她近前，低聲道：“二虎相爭，咱們雖兩不相幫，但其中一虎顯然是想讓咱們裴家替他保駕護(hù)航，若態(tài)度曖昧，難免招人誤會?！?/br>
    周氏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喬氏的意思。

    趙王眼下想拉攏鎮(zhèn)國公府，喬氏便索性借著袁氏，讓眾人知道，他們裴家沒有被趙王拉攏，一如既往地兩不相幫。

    周氏的心情有些復(fù)雜，她這婆母，比她想得要精明很多。

    不等周氏開口，喬氏又笑著道：“更何況，我是真不喜歡那淮陰侯府的世子夫人，氣氣她也好?！?/br>
    周氏：……

    這婆母，當(dāng)真是被寵了這么多年的，能把報(bào)私仇說得這么坦蕩。

    ……

    姜窈與裴華玥沒去聽?wèi)颍Y(jié)伴去了沈家后園一處不大引人注意的涼亭。

    這涼亭地勢高，又半隱在郁郁蔥蔥的高樹之后，俯瞰而下幾乎能把大半個(gè)護(hù)國公府收入眼中。

    “她們都在底下玩呢，你怎么帶我來這兒？”

    姜窈指了指下頭三三兩兩的姑娘們，問裴華玥。

    小姑娘們大多不喜歡聽?wèi)颍心切宰映领o的，或可陪著長輩去聽，但更多的是如姜窈她們這般，自個(gè)兒結(jié)伴玩耍了。

    裴華玥撅著嘴靠在美人靠上，與姜窈一同看著底下或吟詩作賦、撲蝶投壺的小姑娘們，意興闌珊地道：“不想同她們一起。”

    姜窈：“這涼亭不容易看到，也難為你能找到此地?！?/br>
    裴華玥懶懶地道：“從前來過兩次，憑著記憶，還是能找到的?！?/br>
    她聲音低低的，全然不是平日里那個(gè)張揚(yáng)活潑的姑娘。

    姜窈遂撐著下頜看她，問：“阿玥你有心事？”

    裴華玥低著頭，沒否認(rèn)。

    姜窈遂問她有何事，畢竟裴華玥這樣的性子，些許小事應(yīng)當(dāng)不會讓她如此。

    裴華玥癟著嘴，再把視線投向涼亭下時(shí)，恰好看到趙王妃帶著一群人路過。

    “囂張跋扈?！?/br>
    察覺到裴華玥語氣里不加掩飾的厭惡，姜窈也往下看了一眼。

    但姜窈有些納悶，剛才趙王妃來時(shí)，裴華玥也并未如此厭惡她。

    當(dāng)然，這位趙王妃也著實(shí)是太囂張了些。

    姜窈牽了裴華玥的手，低聲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br>
    太子有名分，趙王有寵愛。最后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但依姜窈看來，就趙王妃今日那作派，這趙王一脈真不像是能長久的。

    “阿玥，”姜窈壓低了聲音，“你再厭惡趙王妃，在外也不要如此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以免惹了禍?zhǔn)??！?/br>
    裴華玥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懨懨地道：“我知道的。我就是氣不過，趙王妃怎么可以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編排太子殿下?！?/br>
    姜窈看她確實(shí)是挺氣的，臉都?xì)饧t了。

    姜窈想了想，道：“就是那句太子殿下多年不曾娶妻的話？這如何是編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