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睜大眼睛盯著書頁上的這段話，這是程玦的字，他能認出來。

    他緊緊盯著這段話，嘴唇無聲地張合，默默記在心里，就像程玦無數(shù)次教他的那樣，一字一句的刻進腦海里。

    第二天許野帶著大良去放羊，謝非也跟著去，倆小孩邊趕羊邊說話。

    謝非道：“我和我姥爺說了，他過兩天就去鎮(zhèn)上，到時候讓他和你奶奶說，你和我們一起去。”

    “嗯?！痹S野點頭，揮著小皮鞭，“你知道打電話多少錢嗎？”

    謝非想了想：“好像是一毛錢一分鐘吧，我姥姥給我媽打過電話，我記得她說過?！?/br>
    “你去市里你mama帶著你出去玩了嗎？”許野問。

    “去了游樂園和商場。”謝非垂下眼，小聲兒道，“我也沒有天天都能見到我媽，她讓我和姥姥住在一個房子里，過幾天才來看我一回?！?/br>
    “??？”許野扭頭，“你mama不和你住一起？”

    謝非搖頭，低聲道：“不住一起?！?/br>
    兩個人沒再說話，安靜了一會兒，謝非指著許野道：“你脖子上戴著什么??？”

    許野摸了下脖子，將那條很細的鏈子從衣服里拽出來：“照片，和程玦一起照的。”

    “照片在哪兒??？”謝非湊過去，“我看看?！?/br>
    許野小心翼翼地打開吊墜的蓋子，往前遞了遞：“這就是照片啊?！?/br>
    謝非盯著小小的一張照片看了一會兒，抬頭道：“許野，這就是程玦啊，他怎么長得這么好看，好像電視上演的人啊?！?/br>
    “照片拍得沒有他長得好看。”許野抿抿嘴，指著照片道，“他這里有顆痣，照片拍不出來?！?/br>
    “有顆痣？”謝非湊近了去看，“哪里??？”

    “就這里。”許野指了指自己眼角，“很小的，遠了也看不見?！?/br>
    “哦?！敝x非有些茫然地點頭，不太明白長了顆痣就怎么了。

    許野又盯著手里的照片看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回衣服里。

    過了一會兒，許野問道：“謝非，你以后想去市里或者省城嗎？”

    謝非沒聽懂：“去那么遠干嘛？”

    “念書，上班?！痹S野接著道，“以后就在市里待著，不回水云灣了。”

    “我沒想過啊?！敝x非驚訝地看著許野，“我們這沒啥人去市里呀。”

    許野捏了捏手里的鞭子，沒再說話。

    過了兩天，謝非的姥爺果然要去鎮(zhèn)上，許野和許奶奶磨了半天終于得到跟著去的機會。

    許野坐在馬車上，總覺得太慢，好不容易到了鎮(zhèn)上，他直接拉著謝非去找電話亭。

    電話亭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趴在柜臺上問：“打電話？”

    許野點頭：“嗯。”

    老板指了指旁邊的幾臺固定電話：“打吧，長途兩毛，市話一毛。會用嗎？”

    “我會?！敝x非走過去端詳了一會兒，沖許野道，“先打哪個？”

    許野跟過去道：“按我寫的順序，先打這個。”

    “嗯。”謝非把聽筒拿起來遞給許野，“這個放到耳朵邊。”

    然后開始照著許野紙上寫的號碼撥號。

    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

    許野緊張地攥著電話，屏住呼吸認真聽著聲音。

    電話被接起來。

    “喂，哪位？”

    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程玦？”許野抓著聽筒，心砰砰地跳動，大聲道，“是程玦嗎？”

    “不好意思，您打錯了吧？”電話那頭的人回答。

    許野一下子愣?。骸澳悴皇浅太i？”

    “我不是。你打錯了?！睂γ娴娜藪炝穗娫?。

    許野愣愣地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

    “怎么了？打通了嗎？”謝非在旁邊有點著急地問。

    許野有些茫然地看著謝非：“他說他不是程玦?！?/br>
    “?。俊敝x非也有點茫然，“那還打嗎？”

    許野抿抿嘴：“打?！?/br>
    “嗯。”謝非照著紙上的電話號碼往下打。

    許野握著聽筒。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br>
    “它說是空號?！痹S野道。

    “空號？”謝非有點不確定地道，“那就是這個號碼打不通？”

    “嗯。”許野道，“那就打下一個?！?/br>
    “唉，等會?！彪娫捦だ习蹇戳税胩?，終于插上話，“你倆這是打什么電話??？”

    許野展開手里的紙：“不知道是哪個號碼，要都試一遍?！?/br>
    老板看著那張紙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電話號碼：“不知道號碼那也不能這么試啊，這得試到什么時候??？”

    “那怎么試？”許野扭頭看他。

    “哎?！崩习逵悬c納悶，這小孩年紀挺小，氣勢倒是很足，他一時語塞，走過去看了看那張紙，“算了算了，你試吧，不過一會兒打電話的人多了你就不能試了啊，打不通的我這邊不收費，你一直試又打不通，影響我生意的。”

    許野點點頭：“嗯。”

    于是許野和謝非又開始圍著那部電話。

    老板看著倆小孩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撇撇嘴，回自己柜臺上玩電腦去了。

    倆人挨著打了二十多個電話，有打通了說不是程玦的，有關(guān)機的，有無法接通的，有空號的，有沒人接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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