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24節(jié)
溫盞微怔:“你不是要考試?” 商行舟微瞇了下眼,危機解除后,兩人之間的氣氛重新輕松下來。 現(xiàn)在這樣,倒有點像。 她跟朋友來看livehouse,結果發(fā)生了一個很小的意外,撒嬌說想先回家,他就過來接她了。 商行舟身形微頓一下,揮散這個想象。 然后饒有興致地,動了動唇角:“我這不是特地跑來關愛同學嗎?如果老師知道了,肯定也能理解的,你說是不是?” “我……我覺得她理解不了?!苯裢淼氖录毾胗悬c離譜,其實跟溫盞和商行舟都沒什么關系,他倆簡直無辜死了好不好?溫盞磕磕巴巴,“你考試幾點開始?七點半嗎?” “七點四十。” 溫盞掏出手機看眼時間,現(xiàn)在八點十五。 “那你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的??!” “嗯?!鄙绦兄勐唤?jīng)心地邁著步子,語氣特別隨意地,聲線低磁地哼了聲,“那就是我自己不想考?!?/br> 他拽里拽氣地,撩起眼皮,反問:“難道你很喜歡考試?” 這人怎么對什么事兒都這么隨便? 溫盞完全理解不了,漲紅一張臉:“你現(xiàn)在不回去,你老師給你掛科怎么辦?!?/br> “掛就掛唄?!逼鋵嵲合档钠谥锌汲煽儾挥嬋肟凕c,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睜得好大,似乎難以相信,竟然真有人膽敢不去考試,真是十惡不赦。 于是商行舟微抵了下腮,忽然就覺得,他可以掛科,但沒有人能阻止他猖狂。 所以他扯扯嘴角,表現(xiàn)得極其囂張,渾不在意:“她也就這點兒能耐了。” ……這是拿來說老師的話嗎! 商行舟打的車停在面前,溫盞先坐進去,隨后他在她身邊落座,“砰”一聲關上車門。 “雨大?!彼揲L手指將傘一并攏起,有意無意地,慵懶散漫地提醒司機,“師傅您慢點兒開。” 溫盞感覺他好像故意的一樣,悶聲指出:“我發(fā)現(xiàn)了。” 商行舟掀起眼皮,鼻音很低:“嗯?” 溫盞小聲:“你有點叛逆。” 話一出口,車內靜默了三秒。 商行舟視線不冷不熱地掃過來,看她的眼神由帶點兒笑意的注視,變得別有深意。 好像看穿她一切心思。 溫盞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雨水沖刷車窗,夜色下街景變得模糊,華熙街區(qū)很快被遠遠甩在身后。 她手心忽然又開始出汗,一顆心慢慢懸起來,想到,她跟商行舟,根本就還沒熟到,她可以放肆點評他的程度。 而且,考試什么的,也不是她該管的事情,他今晚一開始并不是來找她,而是來找涂初初的吧。 他會不會生氣…… 或者,覺得她越線。 溫盞心里打鼓,舔舔唇,又很小聲地找補:“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我,我也很叛逆。” 商行舟胸腔微震,幾乎笑起來。 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前方道路,停了幾秒,唇畔的弧度始終沒有掉下去。 很久,他聲音低低地,微帶些啞,在狹小的車內,莫名織構出若即若離的曖昧氣息:“溫盞?!?/br> 他說,“你怪好玩兒的?!?/br> - 商行舟打車,設置的終點不是宿舍或教學樓。 而是校醫(yī)院營業(yè)時間最晚的一家門診。 他拿著溫盞的校園卡,給她掛了號,囑咐她自己待會兒:“你歇會兒,等雨差不多停了,就自己回宿舍?!?/br> “或者。”他停了停,又意味不明地,啞著嗓子補充了句,“等我一會兒?!?/br> 溫盞拿著卡和單子,在空曠的大廳中茫然地看他:“你去做什么?” “給我老師個面子?!鄙绦兄勖鏌o表情,“去考我那個破試?!?/br> “……” 溫盞連忙應下:“那你快走。” 商行舟也沒多說什么,溫盞坐在大廳塑料椅上,看著身形高大的少年大跨步走到門口,將傘放下,然后流暢利落地拉開外套拉鏈,頂?shù)筋^上,沖進茫茫大雨。 這場雨一直下,一直沒有停。 晚上校醫(yī)院門診沒什么人,醫(yī)生看診很快,飛快給她看完病開了藥。 她的腿本來也不嚴重,用點兒藥休息幾天就行。 從藥房走出來,口袋里手機微震,微震拿出來,看到信息欄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陸燦:「盞盞你還沒回來嗎?雨下得好大,要不要去接你?」 溫盞想了想,下意識打出:「我在校醫(yī)院第三門診,燦燦你方便過來幫我送把傘嗎?」 發(fā)送的前一秒,腦海中忽然閃過什么,溫盞手指頓住。 她又把整句話一字一字刪掉,改成:「對,我可能要等會兒才會回去,沒關系,你們先休息吧?!?/br> 發(fā)送。 三秒后,陸燦發(fā)來一個笑臉:「好嘞!需要接的話直說呀,不要怕麻煩。」 溫盞笑笑,也回了她一個表情。 不過。 她收起手機,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天幕,腦子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一個飛快閃過的念頭,可能不太合理,但她牢牢抓住了。 能這樣嗎……也沒關系吧。 商行舟自己也說了,可以坐在原地,等他來的。 她只是想跟商行舟多待一會兒,也不會給他添什么麻煩的吧。 溫盞這樣想著,站起身,緩步走回診室。 她敲門,小心地探頭,問:“不好意思,老師,請問你知道那個嗎……” 她說:“今天晚上,金融系的學生,在哪里考期中考?” - 天空淡墨色,云海翻涌,入夜,雨勢不減反增。 暴雨沖刷,窗前香樟被打得瘋狂搖晃,冷風裹挾水汽,洶涌地穿堂。 商行舟寫完最后一個字,啪嗒闔上筆,起身交卷。 教室里空空蕩蕩,已經(jīng)沒有別人了。 他遲來一個小時,跟老師說明情況之后,老師雖然不完全信,但鑒于商行舟平時信用比較良好,她很好心腸地表示,可以給他延期半小時。 他踩著ddl寫完,打著哈欠走出教室。 單肩背著包,正想掏出手機給溫盞打電話,一轉眼,就見教室后門站著個姑娘。 毛衣長裙,小小只,有點茫然地站在那兒,盯著雨幕發(fā)呆。 商行舟微瞇下眼,有些不太確定:“溫盞?” 溫盞蹭地轉過頭,眼睛明亮潮濕:“商行舟?!?/br> 他大跨步走過來,挑眉:“你沒走?你怎么過來了?” “我來給你送傘?!睖乇K想,她也就這么一點點小把戲,甚至稱不上心機。 她想跟他一起多走一段路,撐同一把傘,哪怕淋雨也可以。 不過她沒在商行舟面前說過謊話,還是有些小緊張,努力平靜地,自然地指出:“你剛剛把傘留給我了,我看外面雨這么大,所以買完藥,就直接過來了?!?/br> 走廊上大半教室都熄了燈,師太抱著答題卡從另一側樓梯離開,空氣濕冷,她高跟鞋的噠噠聲漸行漸遠。 商行舟的臉龐一半浸沒在燈光中,一半沉入黑暗,明暗之交,他的臉龐線條流暢,顯出一種難以靠近的冷淡。 他一言不發(fā),探究似的,盯著溫盞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半晌才移開視線。 然后,挺平淡地說了句:“行,我們走?!?/br> 溫盞心里有點七上八下的。 兩個人并肩下樓,她走不快,扶著欄桿往下跳。 商行舟一只手臂虛虛環(huán)在她身邊,但也從頭到尾沒碰到她。 中途他接到個電話,看也沒看就掛斷了。 溫盞忽然有點不確定,她是不是,其實不該來找他。 這時間路上也沒什么人了,兩個人各懷心思在雨里走了一段路,快到宿舍區(qū)時,商行舟忽然開口:“溫盞?!?/br> 溫盞猛地回過神:“嗯?” 她像一只倉促的小動物,商行舟張了張嘴,想讓自己看起來溫和點。 他低聲說:“你們宿舍門禁幾點?!?/br> “好像是十點半,或者十一點……啊?!睖乇K愣住,耳根一下子緊張紅了,手忙腳亂地掏手機,“我,我看看時間……” “你不用看,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十點半了?!彼卟豢?,今天下雨,教學樓跟宿舍又有一段距離。他送她到樓下,說,“你看看阿姨讓不讓你進樓,上樓了,跟我說一聲?!?/br> 溫盞完全忘了門禁的事兒,沒想到還會出這種狀況:“那如、如果我進不去……” 商行舟笑了一下,胸腔震動,清澈低沉的嗓音從喉嚨中滾出:“那你也甭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