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80節(jié)
家里那只燕子也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青春期到了,開始撲棱棱地拍打翅膀企圖起飛。 楊珂每次看到了都要尖叫,溫盞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跟學(xué)校商量了下。 干脆在它之前筑巢的地方,修了個新窩。 ——說是“新窩”也不確切,燕子筑巢的方式很特別,學(xué)校的人其實是找了個小筐,把它連鳥帶窩掛那兒了。 前后弄完十五分鐘,商行舟跟學(xué)校工人道了謝,從梯子上三步跳下來。 “你瞧這個怎么樣。”他指指鳥,“現(xiàn)在它媽來不來找它,就全看它的造化了?!?/br> 溫盞眨眨眼,牽著他去洗手。 涂初初跟個電燈泡似的掛在后面,幽幽的:“你倆好像一對在放走自己孩子的父母,深情脈脈的?!?/br> 石一茗被她嗆到:“你這什么鬼比喻。” “不是啊,我就覺得。”涂初初想得特別遠,很認真,“如果未來我哥和盞盞有了孩子,要去外面讀書,他們送他走,估計也差不多是現(xiàn)在的樣子。” “聽見沒?!笔卉中?,“你妹讓你趕緊生一個?!?/br> 商行舟笑著抵了抵腮,踢他:“滾,我媳婦才多大,你怎么不生?!?/br> 溫盞偷偷摸摸耳垂。 石一茗怪叫著逃跑:“這不是沒姑娘愿意跟我生嗎!” 風(fēng)輕日暖,從教學(xué)樓往南門走,穿過學(xué)校廣場。 天空高而遠,碧透的湛藍色,有人在草地上追逐著放風(fēng)箏。 溫盞攥著商行舟的手去水管下洗,看著他把剛剛蹭到的灰塵都洗凈、擦干。 然后,她挺較真地,溫聲說:“雖然感覺它大概率是找不著mama了,但還是替燕子謝謝你?!?/br> 和風(fēng)迎面,商行舟微瞇起眼,她離他太近,皮膚白皙,臉頰看起來軟軟的。 幾乎情難自禁地,下一秒,他覆唇蹭過去。 “那還是生一個吧?!?/br> 非常輕盈的一個吻,像剛剛來臨的春天一樣。 溫盞睜圓眼。 商行舟輕笑一聲,側(cè)過來,聲音很低很低,熱氣繞個圈打在她耳朵上,泛著克制的?。骸澳氵@么可愛,讓我老想著,干別的?!?/br> 溫盞腦子轟地一聲,被熱氣席卷。 涂初初跟他們隔著一段距離,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他們互動好親昵,每天都在貼貼。 她捧住臉,唉聲嘆氣:“我也好想談戀愛,怎么都沒人跟我告白呢,是醫(yī)學(xué)生不配嗎?” 裴墨跟在她身后,漫不經(jīng)心地聳拉著眼皮回消息,聽見這句,手指一頓,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你才幾歲,想這個。” 紀(jì)司宴手一抖,震驚地轉(zhuǎn)頭看他:“你怎么也開始說這種豬話了?!?/br> 裴墨:“還有誰說過?” 旁邊的商行舟像一條大型犬,搖著尾巴索吻。 紀(jì)司宴憐愛地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示意:“就你旁邊那個,已經(jīng)談戀愛談瘋了的。” 裴墨:“……” 大四在即,一票人都在頭疼暑期實習(xí)的事兒。 裴墨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提醒他們:“還談戀愛?你們不如多想想正事?!?/br> “我哪有正事要想,我才大一?!弊x醫(yī)要讀五年呢,涂初初想到明年這伙人畢業(yè)可能都不在北城了,她還要一個人讀書讀好久…… 她無聊地低頭踢踢石子,“我已經(jīng)買好票了,今年夏天就去音樂節(jié)尋找真愛,你們真不跟我一塊兒?” 裴墨按熄手機屏幕,平靜地收進口袋:“商行舟?!?/br> 商行舟吊兒郎當(dāng)?shù)鼗剡^頭。 裴墨:“你妹暑假要去音樂節(jié)一夜情?!?/br> 涂初初:“?” 商行舟正攥著溫盞捏手,微瞇下眼,不太耐煩地看涂初初:“怎么了,你要死嗎?” 涂初初:“……” 被她一提醒,溫盞忽然想到:“你記不記得我上次送你的皮革小馬掛墜?” 商行舟回過神,聳眉:“嗯?” “初初說的那個音樂節(jié),在海邊?!睖乇K眼睛亮晶晶,“今年,也邀請了那支樂隊?!?/br> 商行舟懂了,睨她:“想去?” 溫盞撓撓臉:“如果你有空的話?!?/br> 她很早之前就說想看海。 商行舟躬身,散漫地笑著,湊近她:“叫聲哥哥,親我一口,陪你去?!?/br> 溫盞沒親,手指戳住他的臉,阻止他繼續(xù)靠近自己。 商行舟拉著她還想往她跟前兒湊,紀(jì)司宴忽然想起:“對了舟子,阿姨前幾天是不是找你來著?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 兩個人走在前面黏黏糊糊,打打鬧鬧。 商行舟聞言,身形微頓了下,回身看他,也沒打算多談:“嗯?!?/br> 他這么側(cè)臉過來,表情顯得有點冷。 紀(jì)司宴猶豫了下,想到溫盞在旁邊,還是沒繼續(xù)往下說。 幾個人一起吃了飯,去俱樂部。 直直穿過北五環(huán),再往北,已經(jīng)是溫盞的“絕對陌生領(lǐng)域”。 開車的人是裴墨,夕陽穿過玻璃,大路換小路,車流越來越少,最后變成獨行道。 在一扇破舊鐵柵欄門前停下。 溫盞拉開車門,盯著被泥糊住的牌子看了好久,才辨別出那上面寫的是什么俱樂部。 商行舟“砰”一聲關(guān)上車門,走過來牽她手,嘴角微扯了扯:“你有沒有要被賣掉的感覺?!?/br> 溫盞回頭看他,很認真地點頭。 “賣你不至于?!迸崮犚娏耍湫?,“要賣先賣最吵的那個,石頭你過來。” 石一茗顛顛兒的:“嗯?” 裴墨:“你多少斤?” 石一茗:“滾?!?/br> 溫盞忍不住,小小地笑出聲。 她有時候覺得商行舟這群朋友特別好玩,她從小到大就算交朋友也不會同時跟一群人一起玩,好熱鬧。 進了門,在白色建筑前推門,往里走。 更大的嘈雜聲、煙氣撲面而來。 里面煙霧繚繞,角落亂七八糟地堆著器械和輪胎,一群男生正短袖短褲地坐在桌前打牌,見他們過來,有幾個立刻掐了煙。 然后是七嘴八舌的招呼聲: “哎,舟子,這你妹?” “什么妹,后頭那個才是他妹?!?/br> “舟子,你今天來得巧啊,你第三個妹也在我們這兒呢?!?/br> …… 溫盞定了定神,跟上次去酒吧的感覺不太一樣,她被不安全感包裹。 就站在原地沒動。 商行舟牽著她,安撫似的,輕揉了下她的手指。 另一只手捏捏后頸,漫不經(jīng)心地,笑得有點痞:“少跟我媳婦面前放屁,人齊了么,都過來排隊給我喊嫂子——我哪兒有第三個妹。” 剛開口的男生穿一件工裝黑t,渾不在意地搭腔:“寧語兮啊,怎么了,人追你那么多年,都快躺你床上了,不配叫你第三個妹?” 一群人笑成一團。 溫盞手心出了點兒汗,轉(zhuǎn)頭去看商行舟,他的臉被籠在穿堂的夕陽光里,面部棱角很分明,盯著那男生似笑非笑的,也沒開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一茗跟在后頭進屋,一進門就聽見這,震驚極了:“瞎說什么啊,你就那張嘴翻車多少次了,吃虧沒吃夠,學(xué)不會少造謠是吧?” 黑t男生立刻討?zhàn)垼移ばδ樲D(zhuǎn)過來對著溫盞:“我錯了我錯了,嫂子原諒我這回?!?/br> 溫盞有點無措。 她都不認識這個人,朝著她道什么歉啊。 商行舟沒多說什么,拽著她稍稍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表情很淡:“去給你嫂子找個她戴得上的頭盔。” 男生站起身,一溜煙跑了。 微頓一下,商行舟好像想到什么,又皺眉:“算了,我也過去看一眼。” 他轉(zhuǎn)過來,牽著溫盞坐下:“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拿頭盔,拿完咱們就走。石頭在這兒,你有事叫他,我馬上回來?!?/br> 溫盞茫然地點頭:“好?!?/br> 他跟著離開,裴墨帶著紀(jì)司宴跟涂初初跑房頂上看賽道去了,也沒下來。 剩下男生招呼溫盞和石一茗坐,有年輕男孩給她倒水,話里話外很好奇:“你是舟哥的女朋友?” “謝謝你?!睖乇K連忙接過來,點頭,“嗯?!?/br> “你們剛談沒多久吧?”男孩撓頭,自顧自地嘟囔,“都沒見過他帶你過來過。” 溫盞愣了下,忽然想到。 所以,其實在場所有人都認識涂初初,也認識那個叫寧語兮的女生,只是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