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101節(jié)
溫盞百無聊賴,耳畔遙遙地,忽然傳來一聲喊:“快讓讓!” 她下意識跟著抬頭,發(fā)出聲響的方向,遠遠從竄過來一個大大的黑影。 跑得非常快,脫韁似的,繞開人群直沖著食堂門口而來。 一條狗。 一條,養(yǎng)在軍隊里,超級兇的那種,大狗。 溫盞:“?” 腦子只停頓了零點零一秒,她立刻往遲千澈另一側(cè)躲。 但狗就跟認人似的,見她換方向,立馬也跟著換了方向,還是往她這兒竄。 不是,怎么沖她來? 溫盞腦袋上一連串問號,當機立斷放開遲千澈,轉(zhuǎn)身就跑。 她沒什么方向感,只能往有人的地方?jīng)_,想軍隊里總有人認識狗,能把它牽回去。 但速度不如狗快,跑兩步就感覺狗已經(jīng)追上來了,溫盞慌不擇路。 身后兩道喊聲,交織在一起: “溫盞,它不咬人,你停下別動就好了!”是遲千澈。 “黑背!別跑了!回來!”大概是訓狗員。 開什么玩笑? 小時候溫儼也騙她軍隊的狗不咬人,結(jié)果被狗攆上吭哧一口,她小腿縫了兩針,現(xiàn)在仔細看還能看到疤。 溫盞完全不敢回頭看,下一秒,帆布包忽然被用力咬住,死死地向后拉扯。 ——啊啊啊它真的追上來了! 她嚇得差點哭出來,被猝不及防的重力贅住,混亂中不知撞到什么東西,身體不受控制猛地后傾。 要絆倒的前一刻,一雙手突然有力地撐住她。 攥住她的手腕,拎小雞似的將她往旁邊拽。 溫盞沒站穩(wěn),重心偏移,被他拽得臉側(cè)過去,重重砸上他的胸口。 淡藍色軍襯,溫熱的、鋪天蓋地的男人的氣息,海鹽后調(diào),在鼻尖空氣中蕩漾開。 “黑背?!?/br> 頭頂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清晰且有威壓,氣場壓得人完全動彈不了。 商行舟一只手拎著溫盞,按住她,一只手打手勢,皺眉朝著大狗低斥,“松口,蹲下!” 大狗甩甩尾巴,戀戀不舍地松開嘴,慢吞吞坐地上。 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仍停留在溫盞的帆布包上,轉(zhuǎn)啊轉(zhuǎn)。 空氣中,短暫的靜寂。 溫盞被商行舟一只手按在胸口,熱氣交織之間,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她嗅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很奇怪,忽然覺得非常委屈。 “商行舟……”好一會兒,她緩慢呼吸著恢復語言能力,手掌落在他精廋的后腰。 他沒穿外套,軍用皮帶,襯衫扎在里面,她不敢抱太緊,仍然感受到近似荷爾蒙的,噴薄的男性熱氣。 無意識地蜷了蜷手指,她慢慢推他,“你放開我,我有點難受?!?/br> 剛來西城那晚……在醫(yī)院的時候。 醫(yī)生給她開藥,就告訴她,這邊海拔確實太高了,別跑步,盡量走慢點。 但她又跑起來了。 商行舟身形微頓,松開她的手,轉(zhuǎn)而握住她的胳膊。 怕她摔倒,他扶穩(wěn)她,才撤掉自己這個身體支撐。 “怎么?!彼^察她的臉色,“喘不上氣?” “……”溫盞扶著他的手,剛剛眼前黑了一下,現(xiàn)在又感覺好點了,“沒事,我不跑,就沒事了。” 遲千澈和訓狗的小士兵遲遲趕到,小士兵把不情不愿的大狗拽回去,特別抱歉:“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沒拉住,一個不留神它撒腿就跑了??隙ú粫邢麓瘟??!?/br> 溫盞臉色發(fā)白,冷靜下來,遲遲想到:“等下,它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追我跑啊?!?/br> 按理說,軍犬被訓練過,脫韁也不會死咬一個人不放的。 除非這人身上有東西。 她咬咬唇,低頭翻帆布包。 被狗咬了一口,背包外面留下一個尖尖牙的齒印痕跡,里頭的耳機充電器和小平板倒都沒受什么影響。 她翻到底,翻出一袋拆口的牦牛rou干。 大狗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斯哈斯哈?!?/br> 小士兵:“……” 他哭笑不得,踹它:“你怎么不把自個兒腦子也吃了算了?!?/br> 溫盞無奈,將牦牛rou干留給小士兵。 跟著遲千澈和商行舟,一起往回食堂的方向走。 路人全是士兵,素質(zhì)比普通路人好得多,小小的鬧劇結(jié)束后,就沒人往這邊多看。 這讓溫盞精神稍微放松了點兒,她看商行舟的肩章,感覺他怎么也是個小領導。 跟他們已經(jīng)有兒子的小領導,公共場合抱在一塊兒,不管什么原因……都有點奇怪。 轉(zhuǎn)過拐角,遲千澈問:“空軍也養(yǎng)狗嗎?” 商行舟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聞言,聲音低沉,輕“嗯”了聲:“有時候跳傘也帶著?!?/br> 這就很新鮮,遲千澈好奇:“狗不恐高?” 商行舟似笑非笑,撩起眼皮,意有所指似的,啞著嗓子說了句:“怕什么,我抱著呢?!?/br> 溫盞耳根蹭地紅了。 但是,等等。 她有點納悶。 他是不是在罵她啊,罵她是狗?那她要不要罵回去? 溫盞一臉糾結(jié),攥著帆布包帶子,感覺指尖還停留商行舟腰間的熱度,讓她無所適從。 他這個人,個子高,肩寬,體重不算輕,但腰是瘦的。 不該長rou的地方是真的一點兒都沒長,很多年前,她就見過他線條流暢的胸肌,以及腹肌。 剛剛,臉又碰到了…… 溫盞犯迷糊。 遲千澈完全沒聽出別的意思,又問:“聽說你們跳傘都從八百米的地方往下跳,這高度,狗遭得住嗎?” 商行舟目光落在溫盞身上,看到她白皙的脖頸。 出了太陽,西城仍然有些冷,她出門時扎了個丸子頭,后腦勺看起來有點毛。 商行舟無聲地勾了下唇角:“不知道狗遭不遭得住?!?/br> 反正。 溫盞沖過來的時候,他的視角里,只能看見: 眼淚汪汪,大狗勾,好可怕,嗚嗚嗚哇。 他捏捏后頸,啞聲感嘆:“我是有點遭不住?!?/br> - 回到原地,負責人和指導員已經(jīng)等在食堂門口。 他們這兒指導員姓唐,前幾天沒在,今天才出現(xiàn)。 身姿板正,筆挺的軍裝。 初初見到溫盞,多問候了句:“你是溫盞?你父親身體還好嗎?” 溫盞點頭:“挺好的?!?/br> 他說:“那就好。等有機會,我去北京看望他。” 溫盞不覺得唐指導認識她,能一眼就認出她是溫儼的女兒。 估計是聽負責人說了,才有這么一出。 畢竟溫盞沒名沒姓,但空軍,沒有人不認識溫儼。 食堂后廚熱熱鬧鬧,室內(nèi)暖氣四溢。 包餃子這件事,溫盞幫不上什么忙。 她跟學生時代一樣四體不勤,坐在旁邊打下手。 商行舟動作就很利落,唐指導夸他:“瞧瞧小商,什么都給媳婦兒弄好了,當他老婆多好啊,什么也不用管,放好碗筷倒點兒醋等著吃就行?!?/br> 一群人打趣,商行舟跟著笑:“您別取笑我,我身邊連個女的都沒有,哪來的老婆?!?/br> 唐指導嘆息:“就是沒有,我才著急。你努努力,別到最后你們隊里就你被剩下了,小陶都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么?” 陶也有事沒在,商行舟聳眉,手上動作沒停,修長手指給餃子捏口封邊:“真的假的,這么大事兒那小子不跟我說?” 溫盞安靜偷聽,心頭一跳。 商行舟沒結(jié)婚? 那他兒子……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