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過一碟點(diǎn)心被大皇子夸了，姜?dú)q綿便吵著鬧著沖去了小廚房，那么這次呢？

    畢竟如果不是她突然闖入，賢妃又怎么會突然收回手？自己拿點(diǎn)小利息不過分吧。

    沈菡萏瞄向自己發(fā)紅的手背，以及中間那道被賢妃倉皇之下?lián)铣鰜淼膫?，越發(fā)期待了。

    她按捺不住地朝桌子的另一邊看去，永寧宮的主人被她吸引了過來，原本備受呵護(hù)的少女驟然遭了冷落，該是多么憤怒又無助啊...

    沈菡萏向上勾起的笑容突然頓住了。

    她視線末端，膚容勝雪的小姑娘正單手撐在桌面上，隨意捧著自己半邊臉頰，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

    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猴戲。

    沈菡萏被腦中突然冒出的比喻詞惱得皺了皺眉。可望著這樣的姜?dú)q綿，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安。

    不等沈菡萏細(xì)細(xì)探究這股情緒的源頭，看著戲的少女兀地開了口。

    她說：“娘娘，這些點(diǎn)心放的久了，都涼了呢。”

    作者有話說：

    沈菡萏：我要把注意力都給吸引過來，讓姜?dú)q綿嫉妒

    兩分鐘后——

    沈·計(jì)謀未成·菡萏：你怎么能不生氣的？？

    前排兜售瓜子花生八寶粥~

    第8章 懂事

    賢妃面上的好顏色一滯，暗自想著姜?dú)q綿今天怎么竟如此的不懂事，還挑剔起她宮中的點(diǎn)心來了，這不是明著打她的臉嗎？

    賢妃想是這么想，手上卻已然拿了個(gè)杯子擲了出去，對著那些伺候的宮女怒斥道：“你們這群婢子是怎么做事的？點(diǎn)心涼了都不知道撤下?lián)Q碟新的來嗎？還不快滾去御膳房拿！若是餓著了歲歲，本宮定饒不了你們！”

    永寧宮殿內(nèi)，太監(jiān)宮女們跪了一地，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讌s悠悠然地坐在那兒，絲毫沒有替她們求情的打算。

    直到一小宮女慌忙地準(zhǔn)備沖去御膳房時(shí)，姜?dú)q綿才對著盛怒中的賢妃綻出了一個(gè)笑，又揮手?jǐn)r下了那小宮女，“不必麻煩了，我知道娘娘最是疼我的。”

    姜?dú)q綿說著話，目光卻直勾勾地看向了對面的沈菡萏，面上笑意漸深。

    若不是沈菡萏主動鬧出點(diǎn)動靜，她都把人給忘了呢，多虧了對方，現(xiàn)在她倒是想出不委屈自己的法子了。

    賢妃看姜?dú)q綿笑了，冷峻的面色才緩和幾分。她牽起小姑娘軟玉般的手，為著對方的懂事心疼地夸了又夸，但被人兒盯住的沈菡萏卻驀地升起了種不妙的預(yù)感。

    只聽那人乖巧地道：“怎好麻煩御膳房的師傅們呢，表姐不是做的一手好點(diǎn)心嗎？好讓我也嘗嘗?！?/br>
    聽完，賢妃和沈菡萏一齊頓住了。

    賢妃瞥了眼含淚欲泣的沈菡萏，又望向身前一臉期待的少女，委婉地道：“沈姑娘手上還有傷呢，歲歲你——”

    她勸說的話語還未完，姜?dú)q綿已先一步半撲進(jìn)了她懷里，似以往一般撒著嬌：“我病剛好，就想吃些新奇的點(diǎn)心嘛?！?/br>
    “娘娘寵我?！?/br>
    被姜?dú)q綿這么親近著的賢妃還能怎么辦，只能伸手拍了拍人兒的背，一連串地答應(yīng)了下來，把那邊如墜冰窟的沈菡萏賣了個(gè)干凈。

    “好好好，本宮這就讓她給你做，保準(zhǔn)讓歲歲吃到喜歡的點(diǎn)心?！?/br>
    賢妃朝右側(cè)一個(gè)眼神遞過去，她身邊的大宮女蕓香便明鏡似地走到了沈菡萏跟前，不容推拒地道：“沈姑娘，奴婢帶您去御膳房?！?/br>
    沈菡萏心中恨極，卻也只能在姜?dú)q綿戲謔的目光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在宮女身后走出了永寧宮。

    就是那步子落得有些重，像是在發(fā)泄著什么似的。

    賢妃看著少女略顯凄涼的背影，暗自嘆了口氣。

    誰叫她在人前向來都是無條件寵著姜家這小姑娘的呢，沈菡萏委屈就委屈了吧，若她是個(gè)聰明人就該明白的。

    片刻之后，賢妃把目光從沈菡萏背上收回，原賴在她懷里撒嬌的小姑娘卻已瞬間把身子抽離了出去，好似與她的親近不過是為了達(dá)成目的的做戲。

    用完就丟，可謂是十分無情了。

    賢妃小幅度搖了搖頭，她也是魔怔了，竟然會產(chǎn)生這種錯(cuò)覺。

    她伸手戳向姜?dú)q綿的眉心，半怪責(zé)半寵溺道：“如此可滿意了？歲歲這小脾氣愈發(fā)大了，任性?！?/br>
    少女偏了偏頭，小心避開那直懟著自己來的護(hù)甲，然后在賢妃僵住的笑容里主動牽住了對方的手。

    “娘娘和殿下不都夸過表姐做的糕點(diǎn)嗎，想來是極好的才是。況且我也想知道，什么樣的點(diǎn)心才能得您的喜歡。”

    賢妃僵硬的表情重新舒緩了下來，甚至帶著一絲明悟。

    她說今日姜?dú)q綿怎么如此奇怪，都像變了個(gè)人似的，原來是還記著大皇子前些天對沈菡萏的幾句夸，嫉妒了。

    嫉妒好啊，正是要嫉妒才對。

    賢妃心中輕松，又關(guān)心了姜府中人幾句，然后才不著痕跡地把話頭往蕭祈身上引。

    “歲歲這些日子怎的不入宮了，可是祈兒他做了什么惹了你不快，竟都狠心不來看本宮了？”她話帶打趣，言語里亦有些許試探。

    見少女不接話，賢妃心思一轉(zhuǎn)，開始數(shù)落起自己的兒子來：“本宮明白了，肯定是他又只顧忙著自己那些個(gè)課業(yè)，冷落了我的心肝。 ”

    “本宮也不是不知道他作為長子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好讓他父皇多在意他些，素日處理起政事來今上也只帶他，可這也絕不是祈兒能給歲歲你委屈受的借口?！?/br>
    她面上露了些怒意，手狠狠往桌上一拍，“個(gè)木頭腦袋，再這樣下去不若叫他娶了那些書得了，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br>
    好一通意有所指的暗貶實(shí)褒后，賢妃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珍寶”，懇切地拍了拍人兒的手背，話鋒陡轉(zhuǎn)。

    “但心肝兒你明白的，蕭祈他雖木訥，可他和你自幼的情意，若非實(shí)在抽不開身，又怎么舍得讓你不快呢？”賢妃帶了些憂心之色，語氣不疾不徐，緩緩誘哄著，仿佛蕭祈真的對她有對么在乎，又有多么不得已似的。

    姜?dú)q綿聽完，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了她的說辭，面上還帶著極為燦爛的笑容：“這些我都知道的。”

    賢妃被少女淺笑嫣然的模樣震得移不開眼，便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下：“本宮的歲歲向來懂事...”

    她話到一半，“懂事”的小姑娘便再次開了口：“禮樂射御、琴棋書畫我樣樣不會，也懶得去學(xué)，想來幫不上大皇子什么忙。既如此，我下次遠(yuǎn)著殿下些便是了，好讓殿下能全心全意去弄這些課業(yè)，免得分心到我身上?！?/br>
    賢妃的表情霎時(shí)凝住了，恍若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整個(gè)身子都跟著晃動了兩下，嚇的旁邊的宮女趕忙攙了上去。

    “歲歲你...”她的嗓子倏地有些啞，像是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才能湊出一個(gè)字來，“剛才說什么？”

    看著這樣的賢妃，姜?dú)q綿像當(dāng)初對菱嬤嬤一樣，好心又重復(fù)了遍：

    “我說我下次會遠(yuǎn)著些大殿下，也算是給他幫上忙了?！?/br>
    話罷，她疑惑地歪了歪頭，似有不解：“娘娘，我這么懂事，你不該夸夸我才是嗎？”

    懂事...實(shí)在是太懂事了。

    賢妃就著宮女的手穩(wěn)住身子，然后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會突然間亂了套。

    她母家勢弱，根本無法找到與趙相勢力不相上下的姻親，姜家是她如今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家，亦是個(gè)折中的法子。

    待她與大皇子積累起了足夠的勢力，她兒一朝成為太子，那太子妃的位置也會由更適合的女子接手，畢竟皇子妃被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賢妃都早已謀算清楚。

    經(jīng)年累月，她好不容易讓姜?dú)q綿的一顆心都黏在了蕭祈身上，只等對方及笄后嫁入皇子府，好讓姜氏一族均為他們所用，如今怎能突然有了變動？

    遠(yuǎn)著大皇子...她不是最喜歡追在大皇子后頭了的嗎？

    姜?dú)q綿如何舍得的？

    “歲歲，不是這樣的，你聽本宮說...”賢妃定了定神，勉強(qiáng)維持住了臉上的笑容，正準(zhǔn)備徹底打消掉姜?dú)q綿這個(gè)荒唐的念頭，殿外卻有人走了進(jìn)來。

    原是去御膳房的沈菡萏提著食盒趕回了。

    看著聊得正熱的兩人因自己頓住，步伐匆匆的沈菡萏松了口氣，只覺腳上的酸疼感都弱上了許多。

    不枉她緊趕慢趕，總算沒耽擱太久。

    現(xiàn)在她回了，自不會再讓姜?dú)q綿一枝獨(dú)秀。

    沈菡萏握了握拳，臉上揚(yáng)起了個(gè)恰到好處的笑容。她一邊往殿內(nèi)走著，一邊打開了懷中正熱著的食盒。

    “臣女想著現(xiàn)下快到用午膳的時(shí)辰了，便將點(diǎn)心多備了些，娘娘若喜歡，不如也賞臉一用？”

    食盒掀開，是兩份被沈菡萏稱作點(diǎn)心的吃食，卻有著與平常糕點(diǎn)截然不同的外表。

    有趣的是，這兩份呈三角狀的點(diǎn)心從外觀上看起幾乎一模一樣，除了最頂端那一朵花形點(diǎn)綴物的顏色——一紫一白。

    不待人伸手，沈菡萏便將綴有白色奶油花的那碟放到了姜?dú)q綿跟前，而另一份自然而然地被呈予賢妃，她還貼心地為兩人送上了銀質(zhì)小勺。

    殷勤備至。

    見姜?dú)q綿遲遲未動，沈菡萏眼神暗了暗，低聲催促道：“我特意為表妹做的千層，表妹不是想嘗嘗嗎？”

    看著滿臉寫著期待二字的沈菡萏，姜?dú)q綿一笑，對“千層”這種陌生的名稱都沒有發(fā)問，而是順著對方的意伸出了手。

    當(dāng)她手上的銀勺即將碰上白色小花的那瞬，姜?dú)q綿聽到了從旁邊傳來的呼吸聲。

    那種雀躍的，暗藏歡喜的呼吸聲。

    作者有話說：

    歲歲：怎好麻煩御膳房的師傅們呢？

    沈·點(diǎn)心師傅·菡萏：？？？

    第9章 病氣

    “等等！”

    沈菡萏怎么也沒有想到，賢妃會在此刻出言制止，就連姜?dú)q綿都有那么一點(diǎn)意外。

    姜?dú)q綿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賢妃，隨即便在沈菡萏慌亂的神色中放下了手中銀勺，可謂是再聽話不過了。

    計(jì)劃突然被打斷，沈菡萏皺著眉，急道：“娘娘...”

    賢妃揮了揮手將沈菡萏的話打斷，滿臉不耐。

    若不是對方突然出現(xiàn)，她本該要掐滅姜?dú)q綿那個(gè)不合時(shí)宜的念頭的，但現(xiàn)在...

    “沈姑娘說的有理，”賢妃穩(wěn)下心，盡力繃著臉上的笑意“快到用午膳的時(shí)辰了，祈兒想必也餓了...”

    沈菡萏細(xì)細(xì)聽著，原本勝券在握的笑容卻在賢妃提及大皇子時(shí)驟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