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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王養(yǎng)妻錄(重生)在線閱讀 - 帝王養(yǎng)妻錄(重生) 第102節(jié)

帝王養(yǎng)妻錄(重生) 第102節(jié)

    仿佛是笑夠了,那著華裳的人側(cè)過眸,對旁邊嚇呆了的嬤嬤看去一眼,神色平靜地道:

    “去,把姜氏女宣入宮來。既要為后了,總該好好學些規(guī)矩...”

    “免得到時候失了禮數(shù)才是?!?/br>
    宮侍對上她難辨的目光,連連叩頭應了聲是,然后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殿中。

    久未有人打理過的殿門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吱呀聲,大概是生了繡。

    太后看著身前的佛像,似是自語般的輕輕喃到:“也讓哀家瞧瞧,我這兒媳到底是怎樣一番模樣。”

    掐絲琺瑯玲瓏的佛龕內(nèi),無量壽佛端坐于金蓮花座上,滿目慈悲。

    佛香凝結(jié)成霧,一點點凝起,又漸漸消散開去。

    許是一刻,又許是小半個時辰,昏暗殿宇內(nèi),忽而灑進了大片日光。

    刺目的緊。

    抬頭望去的人不由閉了閉眼,爬滿皺紋的眼角霎時被激出些許生理性的淚光來。

    她望著來人,卻是笑嘆:

    “圣上?!?/br>
    “未料想還有一日,你會踏入我這宮門之中?!?/br>
    第93章 吻

    殿檻處, 雍淵帝站在那,并未接她的話。

    陽光落于他身,好似這四周的一切都要暗了去, 唯獨剩下那震人心魂的帝王威儀。

    只這淡淡的一眼,便讓人憑白生出種想要俯首稱臣的沖動。

    老婦坐在椅上, 眼皮輕耷著, 華裳底下是遮掩不住的腐朽死氣。

    她看著這張不久前才見過的臉, 嘴唇翕動, 問出了一個早已知曉答案的問題:

    “淑妃的事,你一早便知道了罷?”

    太后雖用的問詞,卻并非想問些什么。她輕笑一聲,用手抵著椅背,一點點站起身來。

    周圍的宮人早就嚇的失了魂, 自不會記著要上前攙上一攙, 婦人也不在意,緩慢邁開步子, 朝那個方向行去。

    她一邊走,一邊用低啞的嗓子緩緩道:

    “觀星監(jiān)為何突然卜出那所謂的“吉星”卦象?”

    “姜家子怎么就能那么湊巧, 帶兵入了京?”

    “利用萬壽節(jié)之事,你清算四妃、囚禁皇子, 又擢她兄長、名正言順地讓其掌有兵權(quán)...莫說如今有誰可以與姜氏相爭,眼下你這后宮又與空置何異?”

    “皇帝?!碧笞叩饺私? 嗓子如破了面的鼓, 沙啞難聽, 卻還夾雜著呼嘯的寒意。

    “我查過你的脈象, 即便你并未喝下那藥, 但能將脈象偽裝到此等地步, 怕也輕易不可為。”

    “你本可直接立姜氏為后,卻要以身入局,讓這天下人求著她登后位。”

    許是走的久了,婦人身子晃了兩下,顯得有些佝僂,但步履依舊堅定。

    越離的近,她仰頭的幅度就愈發(fā)大了幾分。

    太后抬著頭,望著自己這個與自己骨血相連之人,那蒼老的面容上并不是什么母子慈情,反倒有些可怕。

    “熒惑守氐,天星流墜,血流成河...你要用蕭祈的命,全了她吉星之名?!?/br>
    “皇帝,”她頓了頓,目光直直射向自己身前的帝王,“你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算計的?!?/br>
    雍淵帝微垂下眸,神色中淡然無波,仿佛在看一件死物,自然也沒有要開口為人解惑的跡象。

    只是她將要徹底貼近過來時,帝王垂于身側(cè)的指尖微抬了半寸。

    一股勁風穿堂而過,本搖搖欲墜的人向后一倒,跌坐在了地上。

    磚石寒涼。

    她連他衣角都未曾碰到。

    甚至好似連被分得的一絲眼神都是難得的恩賜。

    太后坐在那,華裳下相連的皮骨像快要枯死的枝。

    可她看著恍若遙不可及的雍淵帝,喉間卻是溢出陣陣笑聲來。

    “也是,這本就你的手段,薄情飲血,殺兄弒父,之前你不就是如此做的么?”

    聽著這番摻著笑的話,癱軟在地的宮人垂著頭,心肝俱裂,恨不得自己頓時聾了才好。

    嬤嬤們蜷縮著向角落里縮去,但老婦充滿朽意的話音卻如跗骨之蛆,直往她們耳朵里鉆。

    “圣上,我這一生最悔之事,便是沒有在你出生之時直接掐死你,以至于竟讓你活到了今日。”

    若非有他,她本該順遂此生。

    而非像現(xiàn)在這般,困守在這宮殿里,祭奠她兒的亡魂。

    她低了低頭,又重新仰起,似是想起什么,仿佛只有一層皮的嘴扯開,露出個笑。

    “不過倒也無妨,你看看你膝下的皇子,再看看你的枕邊人,至親至疏,有哪一個不想殺了你坐上皇椅?你總有一日會被人從那位置上拖下來,落得和你父皇一樣的下場?!?/br>
    她看著他,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眼佛龕內(nèi)的佛像。森涼的笑聲響在整個殿宇內(nèi),一層一層蕩開:

    “眾叛親離,或許這就是報應?!?/br>
    雍淵帝幽深的眸中突然有了一絲波動。

    就在太后以為終是有一次戳到了他痛處的時候,那廂自始至終未置一詞的君王忽而側(cè)過了身。

    朝服之上,撞上了只投懷送抱的小兔子。

    雍淵帝微不可察地顫了下,這才低眸望向自己懷里,聲色溫柔:

    “為何到了此處?”

    姜歲綿擁著他,在人稍稍怔了瞬的目光中又抱得緊了些,軟軟糯糯地道:“我醒時沒瞧見圣上,就來找你了呀?!?/br>
    極寬的肩部線條收緊在腰處,少女纖白的臂環(huán)在帝王腰間,顯得越發(fā)嬌細了些,卻是極襯。

    此刻二人擁在一處,微橙的暖陽從檐上傾斜而下,將她們攏在日色下,仿佛自成了一番天地。

    灼灼風華,靜謐安然。

    太后臉上的笑意兀地一僵。只剩下了nongnong死氣。

    看著旁若無人的兩人,她微張的唇動了動,似是感嘆般緩緩言說:“我原以為你與他不似半點,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岔了?!?/br>
    “到底是父子?!?/br>
    吉,善也,無不利。

    她窮盡謀劃才得到的“祥”字,可以于一夕之間便被剝了個干凈。

    而有人什么也不用做,便能讓那皇座上的人以天下為局,將一切捧到了她面前。

    癡情啊,這兩個字放在帝王家,多么可笑。

    太后張開嘴,仿佛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可剛一開口,便被一道嬌嬌的話聲倏地打斷了去。

    “圣上,”姜歲綿埋頭在人懷里,像撒嬌似的蹭了蹭:“我耳朵疼,我們的孩兒不會被嚇著罷?”

    孩,孩什么?

    那廂的老婦瞳孔一縮,像是驟然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你——”

    不遠處還在忙著指使著內(nèi)侍搬椅子的曹陌手一抖,險些沒又把手里的拂塵給砸了。

    乖乖隆地咚,他昨晚當真沒錯過什么吧。

    “歲歲...”雍淵帝語中罕見有些遲疑,但不過一瞬,他便溫聲接過話來。

    他沒有答“不會”,而是——

    “朕傳太醫(yī)來瞧?!?/br>
    正想努力使個眼色的小姑娘滿意了。

    不過太醫(yī)...

    還是算了。

    這都沒串供,萬一露餡可怎么辦。

    他們身后不遠,老人沉沉的眼皮倏地睜得大了許多,視線定定地掃向了雍淵帝懷中。

    凌厲且冷。

    怎么會這么巧就懷了孩子,定為虛言才是。

    帝王舒展開的眉驀地一皺,他不著痕跡地又側(cè)過幾分,將那些陰冷審視的目光盡數(shù)隔開了去。

    姜歲綿被他護在懷里,雖是沒和對方對上,但還是隱隱約約地察覺出些什么來。

    小姑娘抿抿唇,仰起頭,揪著雍淵帝的衣袖便是往上一親。

    她本是對準人下頜處的,這樣借著視線阻隔,也瞧不出什么分別來,誰成想他恰巧低頭看她,以至于...

    她碰到的位置便要比原先預估之地高上幾厘。

    唇齒相依。卻還帶著些涼意。

    姜歲綿整個人都顫了下,清凌的眸子像盛著水光,眼下投石入水,泛起陣陣漣漪來。

    被驚住了的人兒下意識想要逃開,可一股力道突然從她身后傳來。

    輕柔,卻又恰到好處地將她往前帶了幾分。

    攻守易形。

    帝王垂著眸,護在人腦后的手微向上輕抵,一點點加深了這個意料之外的吻。

    一寸又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