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世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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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有術(shù)趕緊恭謹回道:“在下今年一十有六!” 哦,原來這位爹比崔宗主還小一歲! 魏劫轉(zhuǎn)頭斜眼瞪著自己恩師,無聲控訴自己的恩師認小做父,也是太可恥了! 好吧,崔小筱也沒法跟魏劫解釋這種油然而生的父女之情,是遠遠超越年齡局限的。 她清了清嗓子,對唐有術(shù)道:“唐公子,來日方長,你如今見的宗門太少,才會覺得他是不世之材,也許以后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師父……你一定會有大成就的!” 這話顯然安撫不了少年唐有術(shù)受傷的心,他失望地看著魏劫,抖著嘴唇,眼角甚至都濕潤了。 小筱見不得這個,如果她回到二百多年前,就是要讓師父心傷難過,豈不是大逆不道! 她抿了抿嘴唇,沖著逆徒一瞪眼:“收個徒而已!我這個師祖同意了!你且先收了他吧!這等英才,我們符宗要定了!” 魏劫冷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那瘦雞崽似的唐有術(shù),欣然道:“還不快來謝謝你師祖,來,先給她磕個頭!” 唐有術(sh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崔小筱,小聲跟魏劫確認:“這位姑娘……是您的師父?” 看魏劫點頭,唐有術(shù)立刻振奮了精神,沖著師祖磕頭:“師祖在上,請受徒孫一拜!” 崔小筱哪里敢接受這折壽的一拜?一路小跑過去擎住了他的胳膊:“我們符宗不拘小節(jié),不興行大禮這一套,您平時叫我小筱就行,不必師祖師祖的叫!” ???怎么可以這么沒大沒???唐有術(shù)立刻腦袋搖成撥浪鼓,連連說:“這怎么使得?” 魏劫卻沒大沒小接道:“哦,不拘小節(jié)!不錯……小筱,你看看我的后背是不是被食尸獸撓破了?” 崔小筱可不想魔頭跟自己叫得這么親昵,冷眼瞪他道:“你得我叫師父!不許叫我名字!” 第26章 嘴上雖然說得清冷,不過小筱立刻探頭查看魏劫的后背。 方才在打斗的時候,魏劫的確護了她幾次,當時好像聽到了他嗯哼的聲音,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被抓撓到后背了…… 可是魏劫卻冷著臉扭身不讓她看,踹著嗷嗷叫的食尸獸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去。 可惜他倆拴在一起,小筱被他一路拖著走,還得費力抬頭看他的后背。 乖乖,果真?zhèn)貌惠p! 等魏劫坐好后,小筱連忙掏出了懷里自帶的傷藥,準備幫魏劫脫了衣服,她好給他抹一抹。 可是魏劫卻一拽衣服道:“沒關(guān)系,那傷過一會就會自愈。你那藥那么珍貴,還是留給你的唐公子吧?!?/br> 小筱定睛一看,果真是了,方才還猙獰的寸長傷口,這會的功夫,就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 他是人和女魅的混血,自我療傷這一塊無人能及,只要是皮rou輕傷都能自愈。 唐有術(shù)并不知道自己的師父與師祖之間暗流涌動,只是聽到魏劫松口,就拚命給崔小筱和魏劫磕頭,然后歡歡喜喜成了符宗第四代大弟子。 小筱看著符宗的香火越傳越歪,想著怎么往師門族譜上寫名字,也是默默頭疼。 這昔日魔道師祖,如今成了她的徒兒,往日恩師成了她的徒孫! 靈山符宗的這段歪曲師承之路,只能秘而不宣,等她想法子撥亂反正,再重回二百年后,必定要去師父的墳前燒香磕頭,好好地認認錯。 不過現(xiàn)在她總算是挽救了一些,最起碼讓師父唐有術(shù),依照原來的軌跡,認了魏劫為師。 暗松一口氣之余,小筱指了指那只蹭著魏劫褲腿的狗兒問道:“這只食尸獸怎么處理?” 魏劫這回倒是不跟小筱鬧別扭了,又用腳踹了那狗兒的屁股,懶洋洋道:“它非陽界之物,必須快些送回陰司,不然的話,它若吸了太多的陽間之氣,就只能等到鬼月鬼門大開時,才能折返了?!?/br> 說完,他又拎起那刻意討好的大嘴狗,使勁甩了甩,那狗身上竟然摔掉下許多黑黑的芝麻點。 聽魏劫說,這些都是食尸獸身上的尸蚤,若是養(yǎng)大了,將它們碾碎,倒是不可多得的療傷圣藥。 所以小筱看他就這么一只只抓著芝麻粒,將它們放在了一個小瓷瓶里, 小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提醒魏劫收好瓶子。不然他倆現(xiàn)在日日相處,若是跑到她的身上,那就惡心了。 既然要送食尸獸回去,必然要經(jīng)過衛(wèi)家的許可,不然的話,外人決不可接近陰陽交界之處。 魏劫對再見衛(wèi)家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將拴著食尸獸的繩子系在了衛(wèi)家門前鎮(zhèn)邪石像上,然后走得遠遠的,再丟了一顆石子敲門。 等衛(wèi)家的侍衛(wèi)開門時,門前除了一根動來動去的繩子,似乎別無它物。 等衛(wèi)竟峰到門前時,自然嗅聞到了食尸獸腐臭的味道,知道繩子上拴著的是隱身的食尸獸。 他驚喜之余,抬頭四望,卻瞧不見送這異獸回來的人…… 不過那拴著獸脖子的鞭子,分明就是劫兒那孩子的……衛(wèi)竟峰將鞭子握在手里,想起自己先前對侄兒說過的刻薄話,一時間心里竟是說不出的百味雜陳…… 那個孩子,居然還真聽進了母親的話,一人去抓食尸獸了…… 再說符宗半路湊成的祖師徒三人,離開了耆老山之后,便有些漫無目的了。 雖然只是相隔二百多年,可是人世間卻是滄海桑田,到處陌生一片。 崔小筱努力回想當初發(fā)現(xiàn)雕像的石洞,卻在二百年前的羊皮地圖怎么也找不準地名。因為許多地方,相隔兩百年,地名都大不相同了。 如此一來,只能慢慢摸索前進,但愿那個石洞周圍的變化不要太大,這樣也好找些,只是不知這個時候,那個雕像在不在石洞里。 小筱覺得希望渺茫,但是也只能姑且一試。 除了找石像之外,另一件要緊事就是去找秦凌霄,讓他趕緊交出鑰匙,解開自己手上的鎖魂扣! 小筱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足有五天沒洗澡了,甚至連水和飯都不敢多吃。 并非她已經(jīng)辟榖脫俗,不餓不渴。她起初忍不住有過那么一兩次,真是尷尬到恨不得天地盡毀! 就算魏劫一直乖乖轉(zhuǎn)頭,還用棉布堵了耳朵也不行。 同樣的道理,輪到魏劫要方便時,小筱也得跟著他一起閉眼聽泉水叮咚,這樣的經(jīng)歷是恨不得立刻失憶忘掉的。 所以一到吃飯喝水的時候,小筱不但自己不多吃,還要盯看著魏劫,讓他收斂一些,不可吃喝太過。 不過魏劫顯然沒有這方面的心結(jié)困擾,在小筱犀利的眼刀子底下,又坦然自若地飲了一大碗湯。 他剛喝完,一旁的徒孫唐有術(shù)就慇勤地給師父魏劫又添了一碗。 小筱不敢申斥唐有術(shù),只能小聲對魏劫道:“你少喝些,不然一會又……” 魏劫嘴角泛著笑,替小筱也盛了一碗蓮藕花生湯。 “師父,您多喝些,我瞧著你這兩日上火,每次都是淅瀝斷續(xù)不大暢快,這就是太干的緣故,得好好滋潤滋潤!” 小筱沉默地看著他,用眼神一點點纏住他的脖子,再用力一勒! 同時,她心里又是將罪魁禍首秦凌霄罵了一遍! 這幾日,被逼無奈,小筱已經(jīng)早早開始將辟榖提上日常。修真之人,每到提升丹田之氣的關(guān)鍵時候,斷食辟榖是大有好處的。 不過并非每個剛剛升堂入室的修真者都能堅持下來。 要知道人間美食最難割舍。就算是升仙得道者,還有放不下口腹之欲,偶爾來到人間偷吃的。 但是小筱此時沒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了,只恨不得一下子辟榖登仙,遠離這惱人塵世。 無欲無求下,居然斷斷續(xù)續(xù)行了幾日的辟榖。 魏劫就沒小筱這么上進了。他含笑看著師父“慈愛”眼神,悠閑自在地拎起一只雞腿啃了起來。 他們?nèi)齻€中,頂屬唐有術(shù)是有錢銀的,所以這一路來,他們都是到了村鎮(zhèn)挑揀不錯的飯館吃飯歇息,幾乎每一餐都是有酒有rou。 至于唐有術(shù)為什么這么闊綽,也是有原因的。 他出身名醫(yī)世家,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會切脈問診了。他那次去耆老山,也是為了采集山上特有的草藥,才不小心掉落山谷的。 他一心想要超脫俗身束縛,修習(xí)仙道。這一路來一邊行醫(yī)賺錢,一邊尋訪名師。 據(jù)唐有術(shù)說,他最好賣的就是祖?zhèn)鞯膲殃査幐?,只一副貼在肚臍上方,管教人回春壯腎,一夜新郎,只是配方復(fù)雜,使用前還得熱敷,甚是繁瑣,若能精簡些,會更加好賣。 小筱聽了心里默默感慨,感情師父他老人家從年輕時就靠著這類壯陽膏藥大賺其錢。 想想符宗后來最賺錢的鎮(zhèn)門之寶——迷情符,其實師父這二百年來還真是始終如一,在造福天下男人的道路上大步前行。 這樣闊綽隨意點餐的日子,小筱期盼了許多,卻沒想到一根鏈子比消金咒還可惡,害得她不敢吃喝。 魏劫的譜倒是擺起來了,每餐必定有rou有酒,優(yōu)哉游哉得很。 小筱幾乎不吃什么東西,每次都是早早入定??上航黉D在一起,她打坐的時候,魏劫就躺在她身邊睡覺,聽著呼嚕聲此起彼伏,是很影響入定的。 若不入定,她的肚子也跟著咕咕叫。小筱決定還得扛起師父的責(zé)任,督促自己這位“逆徒”上進一下。 可當她拽起魏劫,讓他跟著一起打坐時,魏劫卻伸著懶腰,打呵欠道:“師父都不教給我本事,我也不知要修習(xí)什么。” 這幾日,他眼見著小筱抽空就教唐有術(shù)畫符,還傳授他吐納之法,一派父女情深。 這師祖教徒孫,越俎代庖快樂得很??煞谧谥鹘z毫沒有教授自己正經(jīng)嫡傳大弟子的意思。 魏劫當初雖然拜師別有用心,并非真想跟小筱學(xué)本事。可現(xiàn)在被唐有術(shù)這么一襯托,師門爭寵失利,難免心理失衡,有些不是滋味。 小筱聽了魏劫的話,倒是點了點頭。 也對,自己總歸頂了他師父的名頭,若是什么都不教,顯得不太厚道。 不過符宗的本事若是教給了他,以后他若再重回自己的人生軌跡,漸漸走了魔道,豈不是要給靈山符宗抹黑? 小筱想了又想,決定還是教他四大派的本事。他跟修真四大派結(jié)怨甚深,以后難免有狹路相逢時,他能知己知彼,才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至于如何教授,小筱也不愁,畢竟魏劫師祖本人已經(jīng)總結(jié)得有條有理了,她只要依樣畫葫蘆,將魏劫本人總結(jié)的別派修煉法門,再傳授給魏劫就行了。 而這四大派里,其實妙仙山的氣盾最實用些。小筱不想教給未來魔頭傷人的本事,氣盾可以防御自保,最合適不過了。 魏劫盤坐在小筱的對面,聽她嫻熟地講述妙仙山氣盾的凝聚之道,突然開口問道:“為何你如此了解四大派的法門短板,更知道他們的修煉之道?你和四大派有何淵源?” 問這話時,魏劫的漾著紫光的眸微微瞇起,死死盯著崔小筱。 未來的魔尊雖然魔功未成,但隱隱氣勢呼之欲出,盯看人時,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眼神。 不過小筱自幼跟隨義父行騙,街頭千面嬌娃并非浪得虛名,硬是接住了未來魔尊的眼神,語帶真誠道:“那四大派的修為淺顯,讓人一眼便望到底,如何與我們符宗的博大精深相比?不過想要修習(xí)符宗奧義,就得先學(xué)一學(xué)四大派的門道。喏,法門都傳授給你,你自己慢慢領(lǐng)悟去吧?!?/br> 其實小筱知道,四大派能成為修真的大宗,本事豈是說學(xué)會就能學(xué)會的? 二百年前的魏劫,因為抵抗蛇毒,獲得奇遇,修為大大精進,有了厚重的底子,無論修習(xí)什么都是迎刃而解。 可是現(xiàn)在的魏劫,因為她的攪合,還是平平無奇小子一個。 雖然靠著聰慧和天分,領(lǐng)悟出了些野路子,可單單從她簡短的傳授里就想修習(xí)四大派的奧義,就有些癡人說夢。 小筱不過就是想應(yīng)付一下乖徒兒,免得他總打擾自己的入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