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宋泓明和吳雅芳關系不好，很少給她慶祝生日，唯一一次提出帶她出去玩，最后還是以兩人吵架吵到不可交代收尾，宋泓明一吵架就要出去喝酒，喝多了回家開始撒酒瘋，電視機都被砸壞，給宋靜原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她身邊的朋友不多，也很少有人能記清她的生日，每年最大的慶祝項目就是吃一碗奶奶親手煮的長壽面，連蛋糕都沒有。

    一開始還會有點失落，后來慢慢習慣，就不在乎這些了。

    一道低啞的聲音將她思緒勾回來，陳硯掀起眼皮橫了沈睿一眼，不耐煩地拍拍他胳膊：“沈睿，我女朋友生日，你這么積極干什么？”

    沈睿：“？”

    他無語地撇撇嘴：“得，我不問了行吧?！?/br>
    “而且就算要過也不和你們一起啊。”

    生日蛋糕被服務生推上來，蠟燭點燃，包間里的燈被關上，溫瑤閉眼許愿。

    昏暗的房間里，只剩下?lián)u曳的燭火。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溫瑤那邊，宋靜原也一樣，盯著蛋糕上的燭光發(fā)呆，就在這時，她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陳硯將她往自己身旁拉了拉，衣服布料摩挲在一起，兩人肩膀相靠。

    他聲音壓的極低，眼睛被微弱火光映得很亮，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貼在她耳邊說悄悄話：“生日想要怎么過？”

    宋靜原抿緊嘴唇，明明穿的不多，但整個人熱的不行，耳尖溫度都高了許多，小聲說了句怎么過都好。

    “那和我過？”他輕笑。

    呼出的熱氣就像是一陣電流，讓宋靜原整個人都酥麻起來，她撓了撓自己的手心，溫聲道：“好。”

    蠟燭被吹滅，房間里的燈重新亮起，一切恢復原狀。

    但宋靜原的心跳沒有平復下來，對即將到來的生日有了小小的期待。

    陳硯會給她準備什么驚喜呢？

    不管是什么，能和他一起過就足夠驚喜了。

    -

    生日宴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吃過飯后，那群人吵著要去ktv玩下一場，陳硯見宋靜原興致不高，和這幫人待在一起也不太自在，擺擺手說不去了，起身拉著人離開。

    剛從包廂里出來，溫瑤便追了出來，在后邊喊：“陳硯?！?/br>
    陳硯扭頭，淡聲：“還有事？”

    “今天發(fā)生的事。”溫瑤扯起嘴角干笑，努力掩飾著臉上的尷尬，“對不起啊，你們別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br>
    陳硯沒接話，偏頭看向宋靜原。

    “沒事?！彼戊o原友善地笑笑，“我不會在意的。”

    溫瑤松了口氣：“那就好。”

    陳硯淡淡嗯了下，牽著宋靜原的手：“我們先走了?！?/br>
    外面又飄起了小雪，石板路上白茫茫一片，呼出的白氣在空中迅速上升消失。

    “冷不冷？”陳硯把宋靜原的圍巾往上扯了扯，小半個下巴都被擋住。

    “還好?！?/br>
    “現(xiàn)在我們要去哪里呀？”他個子實在太高，宋靜原必須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她的手被攥在他的掌心里，溫溫熱熱的。

    “你想去哪？我都可以。”

    宋靜原抿了抿嘴：“要不要去超市逛逛？”

    她一直覺得超市是一個很有生活氣息的地方，和喜歡的人在一排花花綠綠的貨架中來回穿梭，挑選各自需要的東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行?！标惓帬苛讼伦旖?，都依著她，“去吧?！?/br>
    附近剛好有一家很大的綜合超市，新年出來置辦年貨的人多，里面非常擁擠，稍不留神就會走散。

    陳硯攥著她的手緊了緊，俯下身子在她耳邊提醒：“跟緊點，別走丟了?！?/br>
    宋靜原想起來除夕那天要貼的春聯(lián)還沒買，和陳硯說了下，兩個人便往那邊走。

    紅底黃字的春聯(lián)擺了好幾排，上面各式各樣的祝福語看得人眼花繚亂。

    宋靜原挑了其中一副，回頭問陳硯：“你新年也一個人在家過嗎？”

    他手里夾著半截未滅的煙，見宋靜原回頭，把煙拿的離她遠了點，聲音帶著啞：“嗯，初一的時候會回趟老宅，看我爺爺。”

    “那你□□聯(lián)了嗎？”

    他彈了彈煙灰，輕笑一聲：“我從來不貼這玩意兒?！?/br>
    “那你除夕都在家干什么啊？”

    陳硯想了下：“睡覺、打游戲。”

    ……

    宋靜原從貨架上又拿了一副春聯(lián)，塞到陳硯手里：“那我送你一副，除夕的時候貼上好不好？”

    陳硯把煙掐滅，垂眼看她，小姑娘仰著頭，巴掌大的臉顯得乖軟又嫻靜，唇紅齒白的，眸子干凈得不行，看著就好欺負。

    “行?！彼褜β?lián)接過來，挑了下眉毛，唇邊多了點狎昵的笑，“但是我有個要求?！?/br>
    “什么？”

    “你來我家和我一起貼?！?/br>
    “……”宋靜原羞紅了臉，“好。”

    陳硯笑了聲：“那可得記住了，別放我鴿子?！?/br>
    “不會?！?/br>
    “那走?！彼麘袘猩⑸⒌卣f，看起來心情極好，“去挑點零食，迎接女朋友來我家過年?！?/br>
    “…陳硯！”

    陳硯牽著她往零食區(qū)走，宋靜原抬眼，卻在不遠處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路辭和他mama。

    正在背對著他們挑東西。

    宋靜原扯了下陳硯衣角，指給他看。

    “沒事兒?！标惓幹豢戳艘谎劬褪栈匾暰€，滿臉不在意，“沒那么大反應。”

    宋靜原點點頭，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

    陳硯全程把那兩人當空氣，余光都沒分過去一點，但誰知就在他們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路辭他mama突然轉(zhuǎn)過身，看見陳硯后，神情驟變，擰著眉頭過來攔住他。

    陳硯眼神很冷，下意識把宋靜原拉到自己身后。

    女人比之前瘦了不少，看著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惡狠狠地沖著陳硯說：“你憑什么還好端端地活著？你怎么不和你姑姑一起去死？”

    路辭站在一旁，沒有多言，由著他mama撒潑。

    陳硯眼底黑沉，下頜線緊繃著，語氣輕佻：“聽說路興安死了？那還真是他的報應啊。”

    “還不都是你姑姑那個賤人害的？”女人仿佛失去了理智，聲音嘶啞。

    “你說我姑姑什么？”陳硯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用力咬著后槽牙，聲音帶了幾分火氣。

    “陳硯?！彼戊o原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溫軟的聲音響起，他的火氣瞬間消了不少。

    他回頭朝她笑了下：“我沒事。”

    ……

    宋靜原心口一陣抽痛。

    她咬了下嘴唇，站到陳硯身前，輕輕抬起眼，看著路辭的mama。

    “你又是誰？”女人不耐煩道。

    “阿姨。”她的聲線里多了份堅定，手還緊緊攥著陳硯，“我希望你能和陳硯道歉?！?/br>
    “我憑什么和他道歉？”女人不屑笑了下，“那是他們家欠我們家的！你知道什么？”

    宋靜原皺了下眉頭，咬牙繼續(xù)說：“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我清楚，陳硯才是受害者?！?/br>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輕不重，來往的行人偶爾會停下來在旁邊看熱鬧。

    她的聲音很緩，但是一字一句都擊在女人心上：“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你不去怪罪你出軌的丈夫，卻要在這詆毀他的姑姑?！?/br>
    “因為你們的步步相逼，她選擇離開人世，你們真的不會因此而感到心虛嗎？”

    “你們不但不為自己的行為道歉，還要變本加厲地譴責同樣是受害者的陳硯，他又做錯什么了呢？”

    “這些道理，我一個十幾歲的人都明白，我想阿姨你應該比我清楚。”

    “至于你們這么多年來對陳硯造成的傷害，我只想說，有些事發(fā)生，確實是你們的報應。”

    女人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就連一旁的路辭都沒想到，平時安靜溫柔的宋靜原，今天會說這么多話。

    宋靜原深吸兩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攥著陳硯的手更緊：“陳硯，我們走吧?！?/br>
    陳硯沒有多言，一直被她拉著走到超市暗處的樓梯間里。

    樓梯間里的燈光很暗，一長一短兩道影子投射在地上。宋靜原停下腳，眉頭還沒舒展開，語氣急切：“陳硯，你不要聽他們的話?！?/br>
    陳硯垂眸看她這副樣子，突然笑了下。

    宋靜原不明所以地抬眼，眼睫發(fā)顫，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因為什么其他原因，臉頰爬上一層紅暈。

    “你笑什么？”

    陳硯突然傾下身子，單手捏著她的下巴，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吐出的溫熱氣息像是催化劑，讓宋靜原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睛，呼吸加速。

    四目相對幾秒，陳硯輕笑：“我根本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只是——”

    “我沒想到我們靜原這么勇敢，居然肯替我說這么多?！?/br>
    宋靜原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來，磕磕巴巴：“我、我只是不喜歡他們說的那些話，不想看他們欺負你?！?/br>
    “嗯。”他尾音上揚著，心情極好，“那我得謝謝我們靜原保護我?！?/br>
    “怎么謝呢？”他自言自語。

    宋靜原咽了下口水，全身繃緊：“不、不用謝呀?！?/br>
    “不如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