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極不喜歡冬天，嫌棄崎源干冷的空氣，小時候還和陳姝凡約定著長大要去黎陽。

    但后來他是怎么喜歡上的呢？

    他也不知道。

    與其說是喜歡冬天，不如說是喜歡陪他一起度過那年冬天的人。

    出租車在樓下停下，陳硯搖搖晃晃的下了車，進(jìn)電梯后按下十二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樓道里的聲控?zé)魶]亮，光線昏暗。

    陳硯伸進(jìn)口袋里掏鑰匙，鑰匙串之間碰撞出悉簌響聲，頭頂?shù)臒魶]防備地亮了。

    暖黃色的，也不算亮。

    陳硯撩起眼皮，卻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在自家門口。

    她穿著件白色面包服，像極了外面飄落的純凈的雪，脖間一條灰色圍巾，抱著腿蹲在門口，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白皙的皮膚被凍得微微發(fā)紅，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眼皮子沉沉地耷拉著，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宋靜原。”

    聽見他的聲音，宋靜原愣愣地抬頭，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樣，安安靜靜地抬眸看他，眸色清淡如墨。

    過了好幾秒，她才終于回神，眼神中多了點急切：“陳硯，你的傷…——”

    “你怎么過來了？”

    “陳硯?！彼戊o原的情緒有一點不受控制，只不過是叫了他的名字，眼眶就酸了一圈，她不敢直視他，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有點發(fā)顫。

    “對不起?！?/br>
    這句話陳硯不知道從她嘴里聽過多少遍了，朝她伸出手：“你先起來?！?/br>
    宋靜原沒有動作。

    陳硯怕她蹲久了再低血糖，要去拉她，但是一滴guntang的液體卻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愣了愣。

    緊接著他聽見面前的人說：

    “陳硯，這條圍巾我一直都還留著?！?/br>
    “所以你還要我嗎？”

    第七十六章

    房門“咔噠”一聲被關(guān)上, 屋子里一片靜謐的黑。

    陳硯將人單手抱著擱在了玄關(guān)處的柜子上，棉服外套被扔到一旁，只剩一件薄薄的針織衫, 陳硯雙手重重壓著她肩膀, 將人逼到角落里。

    混雜了酒氣的黑雪松與茉莉花香交織，攢了七年的火氣在這一刻全部都爆發(fā)了出來。

    “宋靜原，你自己說, 咱倆到底是誰先不要誰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講, 宋靜原都是先放棄這段感情的人。

    他們中間隔了整整七年的時間。

    不是七天, 也不是七個月。

    陳硯怎么可能不生氣？

    愛是真的，氣也是真的。

    當(dāng)初為了挽留她，他什么話都說盡了。

    住院那段時間, 宋靜原每天都陪在他身邊, 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誰都沒有再提。

    他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但一切都是他以為。

    陳硯眼眶泛紅, 兩個人額頭相抵,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團(tuán)矛盾一引即燃。

    “那天在醫(yī)院我是不是說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著你, 拋下一切我都無所謂了，但你呢？”

    你卻獨獨拋下了我。

    “我承諾過會給你一個家, 會好好照顧你，我盡我最大可能地去對你好, 你還是走了, 而且走得一干二凈。”

    這看似是一場男強(qiáng)女弱的控訴，其實他早已輸?shù)囊粩⊥康亍?/br>
    當(dāng)年陳硯就已經(jīng)想過, 如果這輩子真的要和某個人共度余生, 那個人肯定會是宋靜原。

    他知道宋靜原出生在一個不幸福的家庭中, 從小缺乏安全感, 遇見什么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所以他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包容她，企圖用這種方式撬開她的保護(hù)殼。

    甚至在十七歲的年紀(jì)，就想著帶她到國外登記結(jié)婚。

    明明他最討厭束縛。

    但是他沒能做到。

    那些真心也在宋靜原離開后全部成了笑話。

    就好像是一條即將爛掉的魚，被人隨意扔到了砧板上，隨意切割踐踏，分文不值。

    無數(shù)個夜晚，陳硯輾轉(zhuǎn)反側(cè)，他在想女孩到底對他有沒有過喜歡。

    可是藏在她眼中的那些純粹和雀躍從不會騙人，她的真誠和溫暖也都是真的。

    他就在痛苦的糾結(jié)當(dāng)中度過那些難熬的歲月。

    宋靜原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向下砸去，陳硯的好她全部都記在心里，只是她沒敢想過，陳硯會等她這么多年。

    “如果我不回江北，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聯(lián)系我了？”

    宋靜原搖搖頭，嗓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糊住了，只能發(fā)出幾聲嗚咽。

    “不是的?！?/br>
    七年來的每一天，她都好想聽聽陳硯的聲音。

    只不過她沒有勇氣。

    她不敢。

    她以為自己會一輩子活在泥潭當(dāng)中，不敢再去玷污那束光明。

    但是她還是認(rèn)輸了。

    從再見到陳硯的那一刻，她的情緒就已經(jīng)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萬有引力中說過：任何兩個質(zhì)點都存在通過其連心線方向上的相互吸引的力。

    他們是兩顆孤單星球，就算被分隔到再遠(yuǎn)的距離，也會被愛的引力牽引著靠近。

    “所以你喜歡我嗎？”陳硯抬手用拇指按住她的眼角，淚水浸濕了指腹，睫毛輕輕顫抖。

    四目相對，眼里有說不出的情愫。

    陳硯沒給她回答的機(jī)會，偏頭吻了上去，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fā)絲，吻卻越來越用力。

    宋靜原被抵在墻上，脖頸貼著冰涼的墻面，聲音全被陳硯吞掉，像是有一團(tuán)火在她嘴里攪著。

    整個人被酥麻感淹沒，腦袋暈暈沉沉的，好像有電流沿著脊背向下蔓延，宋靜原心口縮成一團(tuán)，眼角淚水溢出。

    不知道是難以言說的愧疚，還是失而復(fù)得的驚喜。

    忽然一道guntang的溫度停留在了她的腰際。

    陳硯撩起她的衣擺，指尖在細(xì)膩的肌膚上劃過。

    宋靜原顫抖了下，下意識想要退縮，但是那一刻，她聽見了自己心底的聲音。

    眼前這個男人，她這輩子也放不下了。

    于是她開始嘗試著回應(yīng)陳硯，舌尖笨拙地向前試探，雙手輕輕環(huán)繞在陳硯的后頸上，貪婪地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和氣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陳硯感受到她的主動，喉結(jié)滾了滾。

    他的自控力一向不錯，但在宋靜原身上是個例外。

    高二他們一起住在那個破舊的樓房里，那個時候陳硯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那里的洗手間是玻璃磨砂門，有一次他出去倒水喝，剛好撞見宋靜原在里面換衣服準(zhǔn)備洗澡。

    少女的身影被燈光隱隱約約地映在上面。

    她雖然很瘦，但看起來并不干癟。

    有一種獨特的美。

    身前那一抹渾圓的弧度讓人浮想聯(lián)翩，就像是一位毒藥，沾了就再也戒不掉。

    當(dāng)時陳硯喉嚨一緊，轉(zhuǎn)身立馬回了屋，那天晚上卻做了夢，醒了是滿身燥熱。

    分開這幾年，他將自己和宋靜原的所有聊天記錄都存了下來，實在難耐的時候，只能靠著那幾張素凈的照片和只有幾秒的語音消息解決。

    宋靜原的主動將他的□□點燃。

    陳硯把她抱到床上。

    寒風(fēng)拍打在玻璃上，雪粒簌簌落下，偶爾傳來幾聲鳴笛。

    外面是嚴(yán)寒雪地。

    房間的溫度卻急速上升。

    陳硯手掌撐在兩邊，黑沉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亮，目光在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游走，像是要記住她的樣子。

    就這樣一張讓他魂牽夢縈的面孔。

    宋靜原的黑發(fā)散亂在腦后，有一縷被壓在了他寬大的掌心里，巴掌大的臉鴉黑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昏暗給她的面孔添了幾分朦朧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探尋。

    渾身燥熱無法消退，額頭上是一層薄薄的汗。

    呼吸聲與心跳聲混雜在他們中間，分不清那一寸屬于誰。

    床單傳來摩挲的聲音，他們一起跌進(jìn)濕熱的氣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