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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懷期待熬過一夜,以為醒來就能聽見顧珩的秘密,結(jié)果左等右等,等到傍晚他人模狗樣在書桌前閱報,也沒能等來他張嘴。 哪怕我刻意在經(jīng)過他時咳嗽,咳得臉都紅了,他仍沒動靜,怒火中燒,我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瞪著他。 顧珩這才慢悠悠看了眼表,合上報紙說:“走吧,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蘇先生安排好的車應(yīng)該在外頭等了?!?/br> 我愣在當(dāng)場,反應(yīng)過來后高興得攀上他的背,狠狠親了他的臉蛋一口。 下場就是在給我挑選行頭時,他一直臭著臉,這太浮夸,那太繁復(fù),打擊得我都沒信心了,倒在滿是華袍的床上生悶氣。 他大約知道自己嘴巴太毒,窸窸窣窣一會子,從衣柜中精準(zhǔn)挑母親曾為我準(zhǔn)備的白色大衣,清咳,“你穿這個好看?!?/br> “本大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哼?!?/br> 我就著他的手套上大衣,不再跟他計較,畢竟我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 霓虹在車窗連成一片,一晃而過,我湊上去,朦朧間見到商鋪門口懸掛的紅燈籠,穗子隨風(fēng)搖擺,叁兩稚童蹲在街角點燃小小炮竹,路上行人臉上皆洋溢喜色,不時天空還爆裂一聲,是不知誰人家的炮仗,迎接新一年的來到。 眼前新奇的景象完全吸引了我,在這之前,我以為別人的新年都和我一樣,只有冷冰冰的晚餐和吉祥話。 車子最終停在醫(yī)院前,保鏢太惹人注目,我便吩咐他們不要跟著我,他們不敢不從。 不過顧珩為什么要帶我來這兒? 我的狐疑在見到病房里女人的那一刻煙消云散,林如意簡直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來。 護士剛拆下吊瓶,他撇下我,與之聊了兩句,聽起來像是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他鄭重道謝,隨后放下果籃,問了問女人的近況,我聽見她說:“這段日子你總是來,林姨真是過意不去?!?/br> 所以這段期間他和林如意避著我,就是來見這位收養(yǎng)了他的林姨的。 原來是我在無理取鬧,我默默垂頭,這倒讓顧珩注意到我,拉著我來到林如意母親面前:“林姨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蘇先生的女兒,蘇簡簡?!?/br> 盡管她因病已瘦得不成樣,可當(dāng)我注視她那雙眼,我就覺得她好親切,不禁讓我想起我的母親,“林姨您好,我是簡簡?!?/br> “果然跟阿珩說得一樣,真是好漂亮的孩子,”她笑著讓我坐去她身旁,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這段日子如意和阿珩真是麻煩你了?!?/br> 阿珩?是顧珩吧,他還會說我好話? 顧珩把切成小塊的蘋果送到林姨手中,不自然地撇我一眼,我在心中哼笑,扭頭對林姨說:“謝謝林姨的夸獎,顧珩哥哥也總跟我提起您呢,他說您溫柔又漂亮,今天一見果不其然。您就放心吧,如意和他,一個是我meimei一個是我哥哥,我都會好好照顧的。” 林姨連連稱好,深凹的眼睛蓄滿淚,我努力逗笑她,顧珩呆住,我眼神示意他給我倒杯水,他乖乖照做。 恰逢聊到顧珩小時候的糗事,林姨說他怕打雷,卻逞強不愿說,最后哭得滿臉鼻涕,光著屁股跑來找她。 想了想那樣的場景,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顧珩紅了臉:“林姨!” “好好好,我不說了?!?/br> 我來了興趣,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林姨撒嬌道:“您再說點別的給我聽聽嘛,我想多了解了解哥哥。” 哼,臊不死你,瞪我也沒用。 林姨招架不住,又說:“阿珩最怕冷,夏天最熱的時候都不肯開冷氣,我猜啊是為了給我們省錢?!?/br> 說到這里我與顧珩默契地對視一眼,這個話題沒再繼續(xù)下去。 臨走前告別時,林姨掏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正巧走廊一片哄鬧,我聽到的話斷斷續(xù)續(xù),“今天是你的……去陪簡簡逛逛?!?/br> 車上,我問顧珩,林姨是怎么變成這樣的,他眼神深遠,“是毒販?!?/br> 牢籠中的金絲雀不會也不愿接觸這樣沉重的東西,我安慰他:“兇手會被繩之以法的?!?/br>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想今天這事兒得有個了結(jié),況且是我誤會了他,我得道歉,他顯得很震驚這一點著實氣到我,在他眼里,我難道是混世魔王? 靜默中景色流轉(zhuǎn),他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今天我也得謝謝你。” “那你欠我一個愿望。”我順桿兒爬,他早已不奇怪我的作風(fēng),同意了。 除此之外,我心中百轉(zhuǎn)千回想著的是如何逃脫,去見識見識鬧市新年,不如說我肚子疼,再從廁所的排風(fēng)口爬出去。 電影里都這樣演。 不料顧珩竟主動提出:“我還有點事,恐怕你得再陪我會兒?!?/br> 正中下懷,我面上不動聲色:“本大小姐送佛送到西,便陪你走一遭?!?/br> 誰想他的目的地是個擦肩摩踵的夜市,簡直與我想象中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