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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見春天(骨科)在線閱讀 -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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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夜后,我們抵達渡口,饑腸轆轆的我們找了個小面館,點了兩碗青椒rou絲面,等待一小時后的檢票。

    小垠沒吃過這種苦,短短時間我竟覺得他臉頰消瘦,他卻把碗里的rou絲挑給我,笑道:“簡簡,你多吃些,我還不餓呢?!彪S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我默默看著他,撥了大半面給他:“我才不餓呢,車上你把干糧都讓給我了,你吃吧,你有勁兒才能保護我。”

    天黑得厲害,大中午竟有下雨的勢頭,有人從渡口走來,邊走邊交談:“奇了怪了,剛剛一堆人在那兒查身份證,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我與小垠對視一眼,他擦擦嘴,戴上鴨舌帽走出去,消失人群中,不一會兒他神色嚴肅走來:“簡簡,我們走不了了。”

    不必想,定是顧珩找來了,我壞了他的好事,他怎么會放過我。

    我捋了把為逃難而剪短的及耳短發(fā),戴上帽子,和小垠匆匆離開,朝南走,實行我們的另一套計劃。

    只是我們中途剛找到酒店休憩,顧珩的人就追上來,我與小垠又匆匆逃離,狼狽搭上老鄉(xiāng)運輸西瓜的貨車,他們緊追不舍。

    他們怎么會次次都能找到我們,我福至心靈,掏出當初顧珩給的手機,果然它在暗夜中發(fā)出微弱的光。

    不虧是你啊顧珩,下車時,我把這部價值過萬的手機抵給司機大姐當了車費,親眼看著車一路朝南繼續(xù)前行。

    小垠接應的朋友失聯(lián)了,我們只好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落腳,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是當初顧珩把我關住的鄉(xiāng)下小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敢回這里。

    寂靜的村莊已陷入沉睡,推開塵封許久的木門,灰塵撲鼻而來,小垠劇烈咳嗽起來,我把門窗打開透氣,又收拾出一張床來,小垠硬撐著要幫我,被我攔住,他的臉色實在不好看,我當時還只當是長途奔波所致。

    “來,你先休息會兒?!?/br>
    “簡簡,對不起,可是我想喝口熱水?!?/br>
    我撫了撫他的額頭,松了口氣,我對他說:“我等著我去去就來?!?/br>
    他邊皺眉咳嗽邊點頭。

    院里有井,屋子有鍋和上了灰的柴火,當年我什么都不會,事事請別人照顧我,如今我也能照顧別人了。

    燥熱的夏夜累出一身汗來,我輕輕喊醒小垠,把溫水送去他嘴邊,他迷糊醒來,神色難過得像快哭了:“簡簡,我沒能幫得了你,還連累了你,我真沒用……”

    “不是的,之前從旅館二樓跳下來,要不是你接住我,我早就崴腳跑不遠了?!?/br>
    “真的嗎?”他笑了。

    “真的,你快睡吧,我給你唱歌聽?!?/br>
    他點頭。

    我躺在他身側(cè),在月光中拍著他的背,唱起茉莉花,唱著唱著我自己也乏了,打了個盹兒,隱約聽到有少年的輕聲細語:“簡簡,快醒醒別睡了,我來接你了?!?/br>
    我一下子驚醒,夜靜悄悄,小垠睡熟了,我躡手躡腳走到屋外潑了自己一臉冷水,有些痛苦地揪住自己的發(fā),待冷靜了才回屋。

    我們這此處待了差不多一周,小垠突如其來的病痛才消失,據(jù)他說這是他的老毛病,并無大礙,我見他講得真摯,便信以為真。

    他好奇問這里是什么地方,我說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確實,這一周來我十分謹慎,但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在報紙上我看到秦顧的商界大戰(zhàn),似乎秦泓更勝一籌,這對我而言是好事,能替我拖延更多時間。

    不過我們身上的錢不多了,我從小賣部用固話給張姨打秘密電話,請她把我存在她那里的二十萬打給我時,小垠正在擺弄一個玻璃罐。

    他興沖沖跑過來:“簡簡,你看我發(fā)現(xiàn)什么。”

    他像挖到寶一樣把玻璃罐舉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是一罐五顏六色的糖果,有些因年代久遠,早已融化流汁。

    “里面還有張紙。”

    我愣了下,制止他:“拿去丟掉吧?!?/br>
    “???”

    “會臟了你的手?!?/br>
    小垠看了看黏糊糊的汁水,乖巧點頭,等他丟完,我還坐在桌前發(fā)愣,他在我眼前擺擺手:“怎么啦,簡簡?”

    我回神,笑道:“在想今晚給你做什么好吃的?!?/br>
    “我最愛喝的青菜豆腐湯?!?/br>
    可憐錦衣玉食的小垠跟我受苦,怕我難過還故意說自己愛吃青菜,我大手一揮:“今晚做紅燒rou!”

    小垠兩眼放光:“好耶!我去砍柴!”

    他雖尚在病中,但見不得我辛勞,常拖著病軀,做些能力范圍內(nèi)的事,洗衣洗菜拾柴,是個非常好的孩子,就和他小時候一樣。

    他常說要和我一起去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可我太自私了,我始終認為他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所以等我到了目的地,他也就該回歸他的生活。

    小垠出門拾柴,我出門去rou鋪買rou,運氣好,挑到十分好的五花rou,小垠這個饞貓肯定開心極了,我笑著走回屋,感到一絲詭異,靜得令人心慌。

    突然,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子彈擊中我提在手里的rou,汗毛樹立,求生本能我立刻飛奔至樹后,亂槍已掃射起來,任何一槍都會要了我的命。

    顧珩竟然要置我于死地,他恨我如斯。

    當下不容我想太多,小垠,小垠千萬不能回來,我咬咬牙,視死如歸地朝前跑去,我要去找他,一顆子彈擦著我的小腿嵌入地面,一陣劇痛奇襲了我,我差點跌倒在地。

    但是他們已經(jīng)輸了,沒能第一時間將我擊斃,村莊已有三三兩兩的燈火點亮,我往小垠常撿柴的山上跑去,他正往山下走,儼然是聽見槍聲。

    “簡簡,你沒事吧?!彼鲎∥业碾p臂,我邊喘邊說快走,他趕忙背起我,我們穿越山林,甩掉那些人,或者他們根本沒追上來,我們又被迫放棄了一個安全據(jù)點。

    范圍在B市步步縮小,我們仿佛被圍獵的獵物,游走在窄小的下水道,不見天日,所以說我們還是太天真,錯估了顧珩的冷血無情。

    最后我們回到寅初山,暈倒在寺廟前,是師傅們救了我們,我的小腿也被包扎好,我們隱去某些不可告人的細節(jié),請求師傅能收留我們,我們什么都能干。

    一個面黃肌瘦好似大病初愈,一個左腿殘疾不能下地,實在沒有說服力,可是師傅們慈悲為懷,讓我們住下了。

    小垠主動把我的活攬下,就為了能讓我有口飯吃,我看在眼里實在心疼,他卻笑笑:“簡簡你照顧我這么久都不喊累,我有什么好累的?!?/br>
    他拍拍自己的肱二頭:“我可是男子漢!”結(jié)果肌rou酸疼得哎呦叫喚起來。

    我被他逗笑。

    “簡簡,你終于笑了?!?/br>
    我實在有預感這次逃亡不會成功,所以開心不起來。

    年少的時候我想逃離那樣的環(huán)境,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秦泓也好,顧珩也罷,可試問世上哪有真正靠得住的“別人”?

    我如今已靠自己走到這一步,我已心滿意足,只求別連累小垠,他是無辜的,他恐怕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好,且不求回報的人,可惜。

    我的腿不過擦傷,很快便好了,但因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張姨的錢遲遲不打來,我想顧珩大概也派人控制住所有我有可能聯(lián)系的人。

    小垠日出夜歸,我看在眼里也心疼,便向師傅請命把活兒分給我,我背起籮筐走在山間,心里盤算如何再繼續(xù)出逃,腿腳不利索,走會兒歇會兒,不料闖入主持打坐的地方。

    我連聲道歉就要走,他笑了笑:“不礙事,能在此碰見也是有緣人?!?/br>
    后來才知道這是遠近聞名的云浮大師。

    “聽山下弟子說你是逃亡來此處的,腿傷可有好些?”

    “已好了泰半,多謝主持關心?!?/br>
    “我見你似乎深陷迷津,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您請說?!?/br>
    “你為何而逃?”

    “我是厭倦了往昔,想開啟新的生活?!?/br>
    云浮大師忽然笑道:“可你連自己都騙,捫心自問,你逃,究竟是在逃什么?”

    我心中一震,頷首告別,未進寺門,小垠就沖出來拉著我跑,風灌進我的鼻腔,樹枝劃破我的手臂,我看著身前拉著我不斷奔跑的人,有些恍惚。

    持槍的人拼命追,我的腿支撐不住,小垠只好又背著我艱難在山路前行,前路漫漫,沒有盡頭,我感到思緒萬千。

    “簡簡!”

    這時,有人撕心裂肺地在身后呼喚我,我回頭看,夜色中立著的竟是顧珩,他的臉頰上有道血痕,眼神是我沒見過的慌張,他冷酷無情,步步為營,這時的慌張又是演的嗎?

    我不知道,我分辨不出,人心是世上最難懂的東西,愛也是,我不再想要,所以要逃。

    突然間,主持的問題有了答案。

    我閉上眼,感到命運的車轍再次傾軋而來,身下少年的面孔不斷變幻,最終變成那人年少時的模樣:“簡簡,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于是我笑著落下淚:“不,我逃不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