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擊天下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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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之前,太守袁耽早已率一干歷陽郡官吏數(shù)十人在等候司馬珂,見到司馬珂過來,紛紛迎了上來。 司馬珂沒有下馬,只是在馬上一抱拳,高聲道:“明使君不必多禮,我等急欲追敵,便不下馬行禮,還望勿怪,待斬胡虜而歸,再來致歉!” 說完,一揚馬鞭,率先打馬疾馳而出,沖出城門。 背后二十二騎,九十余匹馬,也轟隆隆的跟在他的身后,滾滾的奔出了城門,往北而去。 袁耽率著眾官吏,登上城樓,往北望去。 夕陽西下,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跨騎戰(zhàn)馬,手中戰(zhàn)刀高舉,直往那紅日墜落的遠山奔去,一往無前。 在他的身后,近百匹駿馬嘶鳴,馬蹄聲隆隆,踐踏起一片煙塵,滾滾跟隨而去,逐漸消失在地平線里。 袁耽望著遠方,眼中充滿敬意,心中不禁大為感慨:“想不到宗室之中,還有如此悍勇的少年將領!” ※※※ 叩噠噠~ 戰(zhàn)馬奔騰,塵土飛揚,一隊高鼻梁、藍眼睛的羯胡騎兵在歷陽北面縱馬呼嘯而來,伴隨著一陣得意的大笑聲。 哈哈哈~ 石韜縱馬疾馳,手中捧著一個酒葫蘆,大口的往嘴里倒著南人釀的美酒,得意的大笑,笑聲在田野之中回蕩著,極其猙獰和恐怖。 在他的身后,跟著十八名粗豪的羯人漢子,個個敞開胸襟,袒露著濃密粗厚的胸毛,油光發(fā)亮的古銅色肌膚,如同山丘一般的肌rou,在他們背后的褡褳里,裝滿了搶來的珠玉細軟,身上的胡服沾滿了干涸的血跡,就連馬背上的鬃毛也被血液凝成一縷縷的,如同打了發(fā)膠一般。 遠遠的望去,十九騎胡人就如同一群兇惡的野獸一般。 石韜心中十分暢快,父親不遠千里而來,只是在長江北岸巡視一番,便領車馬回趙地,令他覺得十分無趣,感覺到了這如同羔羊一般的南人之地,若不放肆一把,便是白來了一趟。 他一向受父親寵愛,也不怕父親責罵,故此便偷偷領了十八飛騎,入了歷陽,肆意放蕩了一把。 不得不說,南人果然如同他想象中的一般孱弱,在他眼里說是羔羊還高看了南人。他率十八騎入歷陽已有二十余天,絲毫沒有遇到半點像樣的廝殺。 雖然遇到幾次漢人百姓自發(fā)組織的鄉(xiāng)勇抵抗,有的甚至不下百人,但是在精銳的十八飛騎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十八飛騎未及近前,便用一石五斗的強弓于五十步外射倒一片,那群漢人鄉(xiāng)勇便未戰(zhàn)先潰,逃散了大半,再縱馬持刀一路砍過去,余者也四散奔逃,任由追殺宰割。 遇到最強勁的是歷陽縣派出的三十騎精兵,只是可惜敵軍數(shù)量雖然多出一半多,但是一輪沖殺之后,便折了五六個,兩三個回合之后,便死傷大半,余者潰敗而逃。 羯趙十八飛騎,天下無雙! 石韜忍不住得意的大笑。 “昨晚那小娘,好夠勁的,連戰(zhàn)了三次居然還能醒著,若是換了其他小娘,早就暈死過去了,哈哈哈……”身后一個羯胡漢子高聲笑道。 話音未落,便已引起一片轟然大笑。 石韜回頭笑罵:“你等知道甚么,南人小娘,就是要玩的那種嬌滴滴、羞怯怯的鮮味兒,你若是想要夠勁的,還不如找我等羯人娘們,一個夜晚能要你七八次,讓你腿軟得騎不了馬!”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有人大笑道:“秦公,我等是否該北歸了,否則陛下那邊恐怕會責罵,況且一路奔波了二十余日,馬蹄磨損較大,再不北歸,恐怕路上乘不了馬?!?/br> 石韜一勒韁繩,望了望四野一片山清水秀,露出依依不舍的模樣,罵道:“南人的嬌美小娘,都藏在塢堡之中不出來,不帶個俊俏的小娘北歸,老子不甘心吶?!?/br> 歷陽郡內(nèi),塢堡縱橫,凡是大戶人家的嬌美小娘,大都在塢堡之內(nèi)。十八飛騎雖然強橫,只能野戰(zhàn),不能攻城拔寨,也不能縱馬飛到塢堡里去,只能望塢興嘆,退而劫掠周邊的村落。 村落農(nóng)戶的小娘,雖然也有一些頗有姿色的,但是自幼勞作,終究是皮膚粗糙,比不得那些大戶人家的閨女,肌膚如雪,細皮嫩rou的。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出來二十多天,是該往回走了。由于沒有馬蹄鐵的防護,像他們這般的連日馳騁,對馬蹄的磨損的確很大,若是在糾纏下去,把馬蹄磨沒了,這馬就不能騎了,只能殺馬吃rou,徒步回去了。 眾人在石韜的率領之下,呼嘯往北而去。 就在此時,突然迎面來了一輛牛車,裝飾較為華美,引得石韜眼中大亮。 在鄉(xiāng)鎮(zhèn)里,能坐牛車的都是大戶人家。 嚯嚯嚯~ 隨著石韜的一聲唿哨,十九騎羯胡,如同餓狼一般發(fā)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向那牛車撲了過去。 第58章 怒發(fā)沖冠 歷陽縣,趙家塢堡。 塢堡,又稱塢壁,最初是一種民間防衛(wèi)性建筑,大約形成王莽天鳳年間,當時北方大饑,社會動蕩不安。富豪士族之家為求自保,也紛紛構(gòu)筑塢堡營壁。 東漢建立后,漢光武帝曾下令摧毀塢堡,但禁之不能絕,由于西北邊民??嘤谇蓟迹傩沼肿詣咏M織自衛(wèi)武力。黃巾之亂后,塢堡駐有大批的部曲和家兵,成為故吏、賓客的避風港。 到了東晉時,胡人肆虐,塢堡更成了北方漢人保命之所。 趙家的塢堡,四周環(huán)以深溝高墻,內(nèi)部房屋毗聯(lián),四隅與中央另建塔臺高樓,以為瞭望,偵探敵情。只留有兩道大門,一道前門,一道后門,都是堅厚的紅松木制作而成,上面還包了鐵皮,釘了銅釘。 平常后門是不開的,除非緊急情況,由家主親自開門才可,只留一道前門,供進出所用。 趙家塢堡,莊客四五百戶,人口過千人,良田數(shù)千畝,雖然不可與那些世家大族同日而語,但也算是歷陽縣頗有資產(chǎn)的大戶。 突然,東南角的望樓上響起一陣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那急促的號角聲迅速蔓延開來,西面、西南面、南面……八面的望樓都吹響了號角,聲音連綿不絕,如同颶風一般卷向四面八方。 這是示警的號角! 堡外的莊丁們,紛紛扔下手中的伙計,瘋了一般的往堡內(nèi)奔去。很快,隨著一陣大呼小叫的吵鬧聲,堡門便緊緊的關閉了起來。 遠處的出現(xiàn)一片小小的黑影,隨后那片黑影越來越近了,可見得是近百匹駿馬疾馳而來,越奔越近。 寨樓上的家主趙奕神色凝重,眼中充滿驚懼和憤怒,身后的莊丁們有的手持弓箭,有的舉著將數(shù)十斤的石頭堆上墻垛,嚴陣以待。 那馬隊越來越近,可見得二十余名身著戎服的漢人騎兵伴隨著近百匹駿馬奔騰呼嘯而來,就在離塢堡三四百步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來者正是司馬珂等人,一連奔襲了三天,這期間是每奔襲兩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沿著羯騎的動向,繞繞轉(zhuǎn)轉(zhuǎn)的跑了近兩百里。 雖然有向?qū)?,但是畢竟那個時期沒有電話,全憑一路或有或無的敵騎動向信息在四處奔波,故此繞來繞去的,雖然感覺離敵軍越來越近,卻終究是尚未看到羯騎的半點影子。 司馬珂勒住馬韁,令馬隊緩緩的停了下來。 他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緩緩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說道:“此處附近有胡騎的氣味,且塢堡遠遠便示警,可能賊寇已到此處肆虐而去,且去問問行蹤,順便去堡內(nèi)補充點熱食?!?/br> 除了向?qū)е猓纳碥|因為加入了獵狗的嗅覺仿生基因,鼻子天生對氣味敏感,在捕捉到胡騎的氣味之后,便一路聞著氣味追襲而來,否則恐怕更加會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轉(zhuǎn)。 連續(xù)三天,他們都是吃干羊rou和面餅,就著冷水補充體力,駿馬則嚼黃豆,飲河水,幸得是夏天,否則恐怕早就鬧肚子了,但是縱然如此,還是補充點熱食為佳。 他一抖韁繩,胯下駿馬又繼續(xù)前行,率著眾人和馬隊趙家塢堡的前門走去。 眼看到了塢堡前不遠,寨墻上的趙家堡家主趙奕雖然認得是漢人騎兵,依舊警惕萬分,高聲喊道:“來者何人!” 司馬珂揚聲道:“大晉羽林騎,前來追捕羯胡賊匪,路過此地,特此找家主問詢賊寇音訊,順便討點熱湯!” 那趙奕原本是半信半疑,但是見得城下的軍馬不但個個是晉軍服裝,而且都是漢人,明顯不同于異族人相貌,便已信了八分。 待得看到司馬珂的面容時,便十成十的信了。 這俊俏得如同神仙一般的少年公子,怎么可能會是賊寇。 趙奕突然鼻子一酸,嘶聲道:“快開堡門,王師到了!” 塢堡的大門緩緩的打開,那趙奕率先奔出堡門,沖到司馬珂面前,叫了聲“明將軍”,便大哭著跪倒在塵埃之中。 身后的幾個莊丁,也紛紛哭著跪倒。 司馬珂心中一沉,急忙翻身下馬,向前一把扶起那趙奕。 那哭得稀里嘩啦的趙奕,許久才平復情緒,邀請司馬珂等人入堡。 待得在大廳落座之后,司馬珂才知道,趙奕的兒媳,昨日乘牛車自娘家而歸,未知賊寇肆虐信息,不料恰恰遇到羯賊,便遭了毒手,被賊寇劫掠而去,至今生死不明。 司馬珂一聽,愈發(fā)怒發(fā)沖冠,嗆的一聲拔劍而出,嘶聲道:“不殺賊寇,誓不回城!” 眾人在趙家堡用了熱飯熱菜和湯水,又補充了一些干糧和黃豆,便不再停留。趙奕又派了堡內(nèi)一名精悍的莊丁,騎馬跟上,作為向?qū)А?/br> ※※※ 叩嗒嗒 上百匹駿馬在官道上飛馳,朝前頭的徐家村疾奔而去。領頭的是一名跨騎八尺駿馬的白袍小將,正是司馬珂。 突然,他勒馬而立,手搭涼棚,抬眼望去,只見十里外的村莊內(nèi)火光通天,隱隱傳來凄慘的哭喊聲。 他的身軀里添加了獵狗的嗅覺基因和夜梟的聽覺基因,十里外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 見得這般情景,司馬珂神色大驚,嘶聲吼道:“又一處村莊被羯人劫掠,快殺上去!” 嗬! 眾騎齊聲響應,急催胯下駿馬,急速直奔而去。 然而,等到他們奔到村莊口時,羯人已經(jīng)離去,眼前的慘景將他們驚呆了。 整個村子百多間房屋全部被燒成廢墟,到處是殘垣斷壁,青煙裊裊。 遍地都是尸體和血跡,觸目驚心。 有青壯,有老人,有婦女,有小孩。 一個四五歲的身軀,頭顱已經(jīng)不知去向。 一個孕婦被開膛剖肚,露出肚子里面的胎兒。 一個青年男子被大卸了八塊,斷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把菜刀。 還有好幾個年輕女子,全身赤裸著,全身都是賊寇施暴留下的污漬,令人發(fā)指。 …… 慘不忍睹,所有人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司馬珂撲通一聲,翻身下馬,跪倒在遍地的尸骸前,淚水迷糊了雙眼。 他終究晚了一步。 他仰天悲憤的大吼,雙拳捏得骨骼直響,雙眼圓睜,噴著憤怒至極的火焰。 他怒吼了一陣之后,終于稍稍平緩了一下,低下頭來,對著滿地的尸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背后的幾人也跟著跪了下來,咚咚的跟著他磕了三個響頭。 司馬珂猛的提起地上的環(huán)首刀,翻身上馬,對著身后眾人喝道:“賊軍應剛離去不遠,跟我去追殺這幫禽獸。” 眾人哄然響應。 眾騎兵像旋風一般向村外沖去。 出了村口,司馬珂深深的呼吸了幾下,細細的聞了聞氣味,在那濃烈的血腥氣味中,捕捉著羯胡的氣味方向,然后吼道:“往西北方向去了!”